【新闻学子重走西北角】创新突破语言保护困境 坚守传承裕固民族文化

第七届新闻学子重走中国西北角接力采访活动

　　与两位老师打第一个照面时，精致入时的装扮，亲切得体的谈吐是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冯海燕是张掖肃南中学的地理老师、肃南一中裕固族口语展示活动主办人，而常海玲则是原肃南县民族歌舞团团员、红湾寺镇幼儿园幼师。两位老师均出身于传统裕固族牧民家族，是县里仅有的几位裕固语汉语双语教学老师。

　　民族语言流失，文化保护迎挑战

　　如今的裕固族，在“一带一路”的推动下搭上了时代的春风，走上了现代化建设的快车道。但市场经济发展所带来的传统思想观念的转变，新型城镇化建设所带来的民族文化环境的缺失，都使裕固族的民族文化和精神内核在保护与传承方面面临着新的巨大的挑战。

　　“学习语言最重要的就是环境。”但由于初高中学生与家长长期分离，没有足够的家庭环境、语言环境进行熏陶，甚至有的家长自己也不能熟练运用裕固族语言，无法在家中用裕固族语言与孩子交流，造成学生“学而无以致用”，导致学校教学效率的低下。“很多裕固族学生的热情很高，但因为没有语言环境，他们只能学一些简单的单词，很难运用在生活中。”

　　相同的问题也出现在常海玲教学实践的过程中。据常海玲介绍，面向低龄裕固族学生的双语教学工作中仍存在许多障碍，如：课时严重不足，常常占用孩子课余时间；教学实践场地匮乏，无法得到保证；缺乏实践机会，很难将语言与生活联系在一起；教学模式单一，容易死记硬背；家庭环境欠佳，家长不配合语言教学或发音不标准等。裕固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而传统的裕固族语言教授模式已无法满足时代发展的需要，裕固族语言传承问题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教育者再创新，双语教学助传承

　　令人欣慰的是，无论是政府机关，还是以冯、常二位教师为代表的裕固族民族文化的教育者，亦或是新一代裕固族青少年，都已意识到裕固族民族文化急需保护，并采取了更主动的态度和更有效的措施，积极投身到裕固族民族语言、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中去。

　　1987年出生的冯海燕生活在义务教育普及的时代，大学毕业后与肃南当地的裕固族小伙结婚成家，纯正的裕固族家庭环境使冯海燕在掌握裕固族文化与裕固语言同时更保持着对民族文化的热诚和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当裕固族的传统文化渐渐淡出裕固族学生的脑海，甚至本民族的语言也很少再有学生掌握时，冯海燕决定从自己所执教的高中入手，为拯救裕固族传统文化做一点贡献，而语言是她最直接的切入口。

　　冯海燕所主办的裕固族口语展示活动于每年的11月举办，学校将任务下发到各班级，由班级推选本班对裕固族语言较精通的裕固族学生，先各自进行半个月的准备，最后再通过口语才艺展示的方法向同学们展现裕固族语言的魅力，在提升裕固族学生学习本民族语言兴趣的同时，向他们传授简单的单字、单词。“我们让熟练掌握裕固族语言的老师、同学下到各个班里，用裕固族语言给同学们讲本民族的故事，唱裕固族民歌。”

　　虽然进展缓慢，但这项活动已逐渐引起了师生们的重视，大力推广了裕固族语言和传统文化，并吸引了大量裕固族乃至其他民族的学生投入到裕固族语言的保护与传承中。“学生学起裕固族语言都特别有热情，特别喜欢拉着人说，有的汉族学生学起来比裕固族学生还要积极。”

　　同样成长于康乐草原的牧民家庭，身为红湾寺镇幼儿园幼师的常海玲不仅精通裕固族语言，还曾被肃南县民族歌舞团选中前往中央党校表演裕固族原生态民歌。在常海玲看来，幼儿园和小学的民族文化、民族语言教育对于学生至关重要，她所面对的学生群体更为特殊，而在裕固族语言的传承、保护中也是重中之重。

　　近几年，随着国家和裕固族人对于民族文化保护传承的逐步重视，肃南县政府出台了更多政策以保护裕固族民族文化，民族语言的教学工作渐渐成为了幼儿园、小学、初中教育的一个教学重点，而以常海玲为代表的基础教育、双语教学工作者也有了更广阔的天地施展身手。

　　脱离了牧区的生活环境，常海玲就通过制作手工模型，带领孩子参观博物馆来加深孩子对裕固族语言和生活之间的联系；没有文字进行系统的裕固族语言教学，常海玲及红湾寺镇幼儿园的领导、老师就将国际音标、拼音与裕固族语言发音相结合，自编了一套涵盖四本教材的面向幼儿的裕固族语言教程；传统的语言教学模式单调枯燥，晦涩难懂，常海玲就运用多媒体技术，将裕固族语言教学过程游戏化、图像化，寓教于乐，潜移默化地教授、影响学生。

　　虽然如今裕固族语言的保护、传承方面仍有诸多困难需要去克服，但常海玲始终坚信裕固族的语言传承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幼儿园也好，家长也好，政府也好，只要各方面齐心协力多想一些办法，裕固族语言的传承还是有办法更好地维系的。”

　　传递文化薪火，青少年登上舞台

　　如今，在政府和裕固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新一代裕固族青少年中已经有人意识到民族文化传承的重要性，并用实际行动为保护、传播本民族文化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苏臻岩就是其中的代表。

　　就读于肃南一中的苏臻岩即将进入高三，她和妈妈居住在她们位于红湾镇的房子里复习备考，爸爸则继续在草原上放牧，赚钱养家。

　　出生于康乐草原的苏臻岩在牧区度过了美好的童年，牧区生活所带给她的快乐是城镇丰富的物质生活所不能取代的。“我们会赶着羊，牦牛拖着我们的生活用品，然后我们一家就一边唱歌一边走……”“在牧区就会感觉整个人特别开阔，就感觉自己属于这片土地。”

　　苏臻岩在采访中流露出了对牧区生活的怀念，对裕固族传统文化深深的热爱。由于从小生活在裕固族传统文化的熏陶下，苏臻岩熟练掌握了裕固族的语言，在校担任肃南一中裕固族口语展示活动的展示员。在向同学宣传裕固族传统文化的同时，也教授他们简单裕固族常用词语。苏臻岩常常为身边的裕固族同学在学习裕固族语言时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感到惋惜，这更多的来源与她对自己裕固族身份的认同感和对自己所传承的裕固族传统文化和语言所怀有的自豪感。

　　面对裕固族民族文化所面临的困境，苏臻岩希望自己能站出来成为表率，发挥力所能及的力量拯救属于自己民族的文化。苏臻岩的理想是考取少数民族历史或语言研究的专业，希望自己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更丰富的学识后，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裕固族灿烂而独特的文化，引起人们对于少数民族文化保护传承的重视。

　　“古时候裕固族遇到了强大的敌人，处于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部落首领带领族人在一位老人的帮助下前往东方传说中的肥沃草原，历经重重艰险，跨越千山万水，凭借着智慧、勇气和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勇气才最终找到了我们的家园。”采访中，苏臻岩为我们讲起了裕固族东迁的传说，而裕固族民族精神中所包含的善良、淳朴、坚持不懈的精神，也在苏臻岩身上得到了传承与重现。无论面对怎样的挑战，身为裕固族人的自豪和新一代裕固族青少年的使命担当，始终在激励着她为成为传承民族文化，捍卫民族宝贵财富的一份子而不懈奋斗。

　　兰州大学校园记者 任鹏飞 指导老师 马萍 王臻 候宇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