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之路文化考察纪行|寇倏茜：杜甫的渭水情怀（图）

　　作者：寇倏茜

　　杜甫在长安的时候，为了寻找到一条政治出路，经常奔赴于权贵之门，当他遭到冷遇之后，就开始有隐逸之意。特别是天宝六载(747)年，玄宗诏令天下有一艺的士人到京应试，杜甫和元结等人都到尚书省去应试，结果一人也未录取，李林甫却上表称贺“野无遗贤”，说人才早已选拔尽了。遭遇了这一次政治欺骗和戏落之后杜甫就开始痛苦地在去留之间做着选择，他既想东去大海，又舍不得离开渭河之滨的长安，“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

　　杜甫在许多诗作中都提到过渭河。比如《春日忆李白》中就有“渭河岸边树，江东日暮云。”他和李白贺知章等名士才俊诗酒唱和“高谈雄辩惊四筵”的时候，常常是在春天的渭河岸边，以至日墓时分，也难尽兴也难别，文人情怀写在潇洒豪放之中。李白斗酒诗百篇，张旭醉了“挥毫落纸如云烟”，饮中八仙都碎了，醉后亦卓然的这样一群人，在渭河边上留下了一段佳话，留下了一段让千古文人都向往的无拘生活。“何人能在渭水醉，唯有饮中八神仙。”

　　因渭河而成的八里秦川，在诗人道来，豪迈中如一掌“秦川如酒平如掌”“独立苍茫自咏诗”。饮罢不归的杜甫，在渭河边上独立苍茫河岳，悲天悯地歌山川。河为之舞，云为之蹈，山为之巅，风为之狂。

　　尽管杜甫有着属于自己个性的浪漫与豪放，但他永远不可能象李白那样去戏落权贵，他对权贵的僧恨表现得更委婉一些。比如《丽人行》“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就讽刺了杨贵妃姊妹们奢侈淫荡的生活，这群三月三在渭河边上踏青游玩的女人，尽显权势之烜赫。杜甫和李白不同，富贵权势对杜甫而言，尚徘徊在门外，而对李白来说已登堂入室了。以李白的性格就可以去藐视权贵，杜甫则只能无而观之天苛语。

　　《旧唐书·杨贵妃传》载：“玄宗每年十月，幸华清宫，国忠姊妹五家扈从。每家为一队，着一色衣，五家合队，照映如百花之焕发。而遗钿坠舄，瑟瑟珠翠，璨谰芳馥于路。而国忠私于虢国，而不避雄狐之刺；每入朝，或联镳方驾，不施帷幔。每三朝庆贺，五鼓待漏，靓妆盈巷，蜡烛如昼；”杨国忠于天宝十一年(752年)十一月为右相。杜甫的《丽人行》作于十二载春，讽刺了杨家兄妹骄奢荒淫的生活，隐幽地反映了君王的昏庸和时政的腐败。浦起龙评《丽人行》说：“无一刺讥语，描摹处处刺讥；无一慨叹声，点逗处声声慨叹。”“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怀与冷炙，到处潜悲幸”，看透了世态炎凉的杜甫，讥讽归讥讽，悲愤归悲愤，只是有点无奈而已。渭水日夜流，岁月荏苒过，诗人呢？只能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行路人而已！在这个时候，杜甫更思念“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的李白。

　　在渭河边上，杜甫有着太多的不幸与心酸。老妻分居两地，小儿因饥而夭。他在渭水渡口看到许多逃难的人。“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群水从西下，极目高萃兀。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斫，河梁幸未拆，枝撑声窸窣。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在那个“朱门酒肉息，路有冻死骨”的时代，象杜甫一样的小官吏官卑身微，暗忧国家将遭复亡“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斫”；在他自己身遭连连不幸的多事之秋，却忧国忧民，面对着平民的痛苦却不堪言状，“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辍。”这种强烈的忧国忧民的激情也只有杜甫这样的诗人才会有。

　　接着在潼关，安禄山反判、哥舒翰兵败、长安失守，杜甫被俘。宰相官琯引兵讨赋又残败于陈陶。离乱是国难，“四万义军同日死”，记录的是残不忍睹的战争场面，“群胡归来血洗箭”让人义愤填覆。敌人盘据下的长安是“泱泱泥污人，狺狺犬吠声”八个月之后，杜甫总算是逃离了那里，但那一段时光，对他来说是屈辱。

　　杜甫在秦州的那一段时光是比较悠闲的，所以他到过许多地方。沿着渭河行走，我们从诗圣的诗作中，知道他到过鸟鼠山“水落鱼龙夜，山鸣鸟鼠秋。西征问峰火，心折此淹留”这是《秦州杂诗二十首》的第一首。关山陇水迎来了一位伟大的诗人，从渭河源头到渭河入黄河的潼关，无处不留下这位瘦马烟尘里负囊西行的诗人身影。逢集的时候，杜甫还常去集市摆摊，他摆摊干什么呢？自制草药悬壶行医。

　　杜甫在潭州(长沙)时卖过药；

　　杜甫在长安时卖过药；

　　杜甫在成都时卖过药；

　　“药评邻人斫，书从稚子寻，”

　　“种药扶衰病，吟诗解叹嗟。”

　　他内心深处有道家隐逸与儒家的仁爱，杜甫为渭水写下了注多赞歌。杜甫弃官渡陇似有隐逸之意，因为他很受李白的影响。

　　《诗人》一诗仿佛就是他自己，被遗弃在深山幽谷之中冷寂无聊的生活情境之中，毅然初衷不改，保守节操注重修养并保持高尚人格。著名学者霍松林授在他撰写的《天水诗圣碑林序》中说：“老杜倘无秦州之山川胜迹以发其才藻，固无以激扬创作之高潮；秦州倘无老杜之名章隽句以传其神韵，又安能震荡海内外豪俊之心灵，不远千里万里来游兹土，以促进经济文化之交流乎。”

　　秦州有幸少陵行，

　　山留清秀水留名。

　　贫瘦诗人哭穷痛，

　　犹意中土战戟声。

　　孤城心中忧烽火，

　　野老卖药在秦陇。

　　但悲人间诗人在，

　　将写名篇怜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