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哭喊促膝边,轻抚细声喂糖圆。今日欢声缘尽孝,未料人空送纸钱。多少辛酸甘苦泪,化作青苔臣冢边。只道苦难终有尽,哭声作律离人寰。但凭数载春秋过,总有慈颜挂心间。”
——题记
当一行车队快要抵达你的坟茔,远远地望见,尘烟溅起中,你的坟边那两棵刺槐已经泛出生命的新绿,在春光中摇曳,那是十多年前父亲亲手为你载下的,希望你在这黄土高坡,天天能看见绿色,就像看到我们家族绵延澎湃的生命力一样。
你看见了吗,祖母?你的儿孙亲族跪在坟前,40多个人满脸虔诚,心怀感恩,为你送上纸钱祭品,望你在天堂里不再孤单受冷,父亲知道你一生受尽磨难,却艰辛拉扯7个孩儿健康长大,每每来到你的坟前,看着你的照片,都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在你的坟前,依旧是个孩子,抓起一把新土,低头不语,久跪不起……
今拜祖母音容在,思绪渐起何时休。
曾在一个夜雨飘窗的晚上,看到土家野夫《江上的母亲》和《坟灯》,看到字里行间对母亲、外婆高岸深谷般的挚爱和思念,忍不住失声痛哭。亲人的离去,那是漆黑夜空里电掣雷鸣一样的惊愕痛楚。一九九八年腊月二十八那日早晨你的突然离去,让我们原本欢喜过年的心情一下悲痛到了极点,那个春节,是你的喜丧,是整个家族一生不能忘怀的日子。
一生苦难却“德至家馨”
关于你,最深刻的记忆来自你七十三岁的大寿。你和祖父端端地坐在堂屋门前,头顶高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德至家馨”,儿孙亲族、乡里邻里,和叔叔大伯等所有人的同事好友,来赶来看望你这个慈祥仁爱、受人尊敬的小脚老太太。你和祖父笑的合不拢嘴,我们这些孩子光知道抢喜盘里的核桃花生糖和钱,那天真热闹,人多动静大那是村上当年轰动的大新闻,谁也不曾想到,你走的那天又轰动了一村人。
乡野四邻,都知道你乐善好施、为人贤良,村上大多老者都受过你的恩惠。造化弄人,你一个地主家的大小姐,因为成分不好,嫁给了祖父,却成就了我们整个家族的荣光。
父亲常说,女人做到你这样,就是世间的楷模,家族的荣幸。你是怎样教育你的孩子们,你的孩子就是怎样教育我们这些孙族的。父亲这样评价你:出身大户人家,虽不会写字,却通晓诗书礼仪,会做豆腐、会酿醋、会剪纸、会纳鞋、做的一手好茶饭、长得端庄大气上档次,关键是60年代那些饥荒年间,可怜的祖父被关进了“牛棚”,你想尽办法自力更生,撑着一双小脚、拖着常年病重的身体,把7个孩子喂养活了,而且用你简单的知识抚养教育供学,培养出的孩子个个有出息。你还救济相邻,乐善好施,让整个红古川里人都知道,“桅杆院张家”是个好人家。
岁月流逝情俞浓心怀感恩不忘祖
就像父亲说的,我们家族得以人丁兴旺、事业昌隆,多是祖上积德行善,福祉惠泽族人,所以不管到啥时候,“人不能忘本,不能忘祖”。
对于你的的认知,更多的是来自父亲和亲族的讲述,因为在我12岁那年,你就骤然离去,吃了一辈子的苦,都来不及享福。
我的记忆里,每次进到堂屋,你爬起来,坐到炕边上,拄着拐棍,撑着一双小脚,走到电视柜旁边,弯下腰去跪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你藏的好东西,用一双枯柴一样的手捧着,颤颤巍巍地送到我面前,有时候是一把大豆,有时候是几颗糖,我见了十分欢喜。你对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好,小时候,我们这些孙儿一旦感冒都不敢到你跟前去,你会提着烧火棍在炉子边上敲两下“让你把棉袄穿上,让你多穿点,你看你穿的这么少,能不感冒吗?”敲完又颤颤地走到地上,翻开抽屉给我们找药吃,硬逼着我们吃下那么大一片“安乃近”,在你眼里,那药是万能的,因为当年,你给父亲他们就是拿这个药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现在,你的孙儿们都长大了,都学会照顾自己、照顾父母了,你在天堂里放心,现在的日子很好,再没有人挨冻挨饿了。还有你的教诲,我们都记得,我们都会做个好人。
“魂断最是春来日,一起弹泪过清明”,愿纷飞的细雨和飘飞的泪水,愿远来的清风和我们轻声的呼唤,能把我和我们对你的思念带到天堂。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