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清明了,原以为几天的寒冷和飘雪之后天会持续一阵儿温暖,好让自己的心情也像暖融融的春光一样灿烂,抑或淋漓尽致地下上一天春雨,使含有隐情的灵魂洗却半世浮沉,然后打开思念的闸门,静静地追忆父亲的德操音貌。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清明时节,北国的天依然冷得出奇,家乡的蓝天沟壑树木田地都依然被笼罩在茫茫白雪之中。
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总想为逝去的父亲写点什么,一来是瞎忙,二来是心绪纷乱,不知如何写、写点啥。正在我的灵魂备受煎熬之时,母亲又撒手西归,这使我流血的心再次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盐……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每到假期,父亲就将我从乡下带到他的单位。那时我只知道城里玩儿起来比乡下好,晚上抬个小凳背对着屋里的灯光坐在院子里数天上的星星、听墙外马路上汽车鸣着喇叭奔跑,幻想着长大后也能坐一下汽车,回到乡下时晚上也不再照煤油灯……
从小多病多灾的我,为父亲凭添了许多麻烦,现在回忆起父亲在雨夜中背起十岁的我往医院跑的情景,才明白父亲为啥不披件雨衣或坐出租车。是啊!连自行车都稀少得凭票派购的年代,谁知道“打的”是啥概念,被父亲气喘吁吁丈量过的那段路,而今已铺上柏油,父亲深刻在那里的一行行脚印在我脑海里却越来越明显,不用说被父亲汗水浇铸的那段路基也越来越牢实……
父亲要走的一年,我正在黑暗中行进。父亲从医院被救护车连夜往乡下老家送的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想哭而哭不出。救护车后面紧跟的是为父亲早就定做好的棺木,我在救护车上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生怕他突然撇下我而去。
在乡下,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了整整十五天,在这十五天里,月儿也正好从柳叶滚成了浑圆。我除了给父亲喂药、输液外,再就是看着父亲一脸的沧桑发呆。
父亲退休后开始练书法,他那种“早茶就砚墨,写尽人间”的勤韧,激励我在艰难困苦中没有倒下去。父亲在大吐了两口鲜血后于凌晨四点零五分去了。他在临走前连一句话也没留下,只是将一生的不快吐了个干净。我也用棉签悉心地清理了父亲的口腔,算是为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漱口刷牙,如果这也还能算作孝心的话,就是我对父亲仅有的一点孝心了。
转眼又到清明节,父亲去世已经十多年了,而我愧对父亲的愧疚却没有丝毫地减释。因为我无能,我不但没有让父亲在阳光大道上多走几年,还因为自己的工作、生活让老人家没少操心。时下,我只能在每年的清明前去乡下,在父亲的坟前烧些纸钱,除此而外,我唯一所能做到的,也就是用心蘸着一腔热血,在自己心灵深处记下父亲的生命轨迹......
作者:曹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