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长征】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人

　　作者：汤运来(土家族)

　　震惊中外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一般人都知道，可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村子里有位参加过长征的老人。这位老人叫唐鲜，跟随红军长征到甘肃时，患上严重伤寒，险些伤命。病好点后，已无法赶上部队，只得乞讨般返回家乡。

　　红军撤离根据地以后，到处白色恐怖，许多政府工作人员惨遭敌手。为了斩草除根，反动派对工作人员一个3岁和5岁的男孩也不放过。敌人挥着马刀正要砍小孩的头时，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冲了过来，口里大喊着刀下留人，这是我的两个孩子。看到快速落下的马刀，不顾一切地扑向孩子。孩子得救了，可这位男子的鼻子被马刀削悼了一半，流血不止。

　　这位男子就是唐鲜，他凭着冒死保护小孩的无畏气势，让本就无确凿证据的反动派相信了他说的话，两个小孩躲过了一劫，他却落下终身残疾。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他相貌的丑陋，离他而去，孤独陪他度过了后半身。

　　没有女人的唐鲜有一大群孩子，人们说他是能生孩子的男人。逢年过节的，全村的小孩争枪着接他去家里吃饭，让他无法确定去哪家好。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全涌到他家给他拜年，只差将他的房子挤破。他救出的那两个男孩，更是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解放后这两个男孩安排在政府工作，定期回村看望唐鲜，成了他们雷打不动的首要任务。

　　生产队为了照顾唐鲜，一直安排他在养猪厂喂猪。可他一刻也不闲着，一有时间就割猪草，栽果树，积肥，而不要生产队任何报酬，很受村民的尊重。有一位十来岁的男孩，刚学了句聋子的耳朵，配样的歇后语，就依样画葫芦，说唐鲜的鼻子，残缺不全。那男孩的父亲知道后，差点没把那男孩揍个半死。

　　实行责任制的时候，唐鲜已是古稀之年。唐鲜老当益壮，把责任田经营得别具一格，日子过得挺滋润。

　　唐鲜84岁的时候，身体还特别硬朗，农闲时还在村里走一走，转一转。记得是四月天，唐鲜转到池塘边，听到此起彼伏的蛙声时，看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池塘边捉青蛙玩。唐鲜正要喊这样危险时，不幸的事发生了。一只青蛙跳到池塘的岸边上，一小孩像猫捉老鼠般扑了上去，青蛙闻风跳回了池塘里，小孩因用力过猛，跌进了池塘。唐鲜没有半点犹豫，迅速跳进池塘救人。唐鲜将小孩推上岸后，终因年老体弱，沉入塘底。待乡亲们赶来将他救起时，已停止呼吸。

　　唐鲜的丧事隆重热闹。三声炮响，唢呐低鸣，长号呜咽，鞭纸纷飞，高嗓门的歌师擂动二尺多高的牛皮大鼓，鼓前便有人踏着鼓点跳到通宵。素白的灵棚有半里路长，一村人都给他披麻戴孝，杉木棺材前，花花绿绿的花圈连成一片。

　　村里人都说，唐鲜这辈子值了，虽说没女人，无儿无女，苦熬了一辈子，可也活出了天大的脸面。心里一心想着别人的人，别人也一定不会忘记他。

　　唐鲜虽然没有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可他一直在进行新的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