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声里是吾家

　　原标题：读书声里是吾家 

　　潘玉毅

　　在古代,书是需要读出声来的。唐人翁承赞的《书斋谩兴二首》诗云:“池塘四五尺深水,篱落两三般样花。过客不须频问姓,读书声里是吾家。”“官事归来衣雪埋,儿童灯火小茅斋。人家不必论贫富,惟有读书声最佳。”用词虽少,其对读书和读书声的推崇跃然纸上。

　　宋代倪思编撰的《经鉏堂杂志》里对读书声亦颇多赞许:“松声、涧声、山禽声、野虫声、鹤声、琴声、棋子落声、雨滴阶声、雪洒窗声、煎茶声,皆声之至清者也,而读书声为最。闻他人读书声已喜极,更闻子弟读书声则喜不可胜言。”读书声能让人欢喜得说不出话来,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由此溢美之词可知书的魅力之盛。

　　不独古人如此,今人亦是一般。书声琅琅,封存着许多与我们童年有关的记忆。儿时读书,有时是死记硬背,所以非念出声来不可,尤其身处一个嘈杂的环境,朗读更是抵御外界干扰的最好办法。饿了,读书；困了,读书；烦了,读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久而久之,胸中便有些墨水了。

　　我家是乡下的寻常人家,不是书香门第,没有汗牛充栋的藏书,但我身上的书香不曾或缺。年少时,一日不读书,如作负心事。为了攒钱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我可以几个礼拜不吃午饭,只为省下钱来换书充饥。拿到书的那一刻,我又欢喜又紧张,生怕被人夺了去,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开来,读到激动处忍不住叫一声好。有时,看到别人手上有自己久慕而不得的好书,不管那人是否熟识,总会想方设法借来一读。

　　幸福不过读书。人生最难得的几件事,静心读书便是其中之一。唐弢先生有一首诗:“平生不羡黄金屋,灯下窗前长自足。购得清河一卷书,古人与我诉衷曲。”但成年后,读书声消失了,这份率真也不见了。这些年,我看的书极少,有时候买书百本,看完的不足一成。与读书声一同消失的,还有我们的表达。也许相较于从前,我们的社会经验丰富了许多,但失了童心的我们也失去了真诚沟通的能力。

　　其实,读书多少,与贫富无关,与幸福相连。旧时民间流传一副对联:传家无别法非耕即读,裕后有良图惟俭惟勤。晴耕雨读,是旧时农家读书人的真实写照。在水乡乌镇,有两座桥便是因此得名,如今俨然已是古镇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与读书相对应的物事有很多,最彰显情怀的是灯光。对于每一个喜欢读书的人来说,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书房不需要很大,也不需要有太多的东西,有书有灯即可,当然能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则是最好。在我小的时候,书房是很遥远的梦想,但灯光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它的照拂下,我每天晚上只需睡两个小时,余下的时间都用来读书。这种“用功劲”感染了半个村庄的人,成为他们教育子女的典范。最是寒窗书味永,雁声虫语伴晨昏。到后来,乡下的蛾啊虫啊也不时跑进我的房间蹭我的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