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兰州军民如何应对日机轰炸？

　　讲述人：尚季芳西北师大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日机在轰炸兰州

　　日机在轰炸兰州的路上

　　抗战时期，兰州空战的报道

　　抗战时期，地处大后方的甘肃，是西北国际交通大通道的必经之地，兰州黄河铁桥则是国际交通线上的咽喉。

　　为摧毁中国军民的抗日决心，日寇对甘肃的兰州、靖远、武威、平凉、天水等许多人口密集市县进行了残酷的轰炸，轰炸地域范围广、轰炸时间长、手段残忍，给甘肃民众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面对日机的野蛮轰炸，甘肃省政府和民众积极应对，不仅在全省各地建立了严密的防空警报系统，人们还通过电话、无线电组成的网络，监视日机动向，做到提前预警。敌机袭来，虽是敌强我弱，但中国空军和苏联援华志愿航空队，在兰州上空进行了惨烈的空战。兰州居民面对日寇轰炸，也做出了大量牺牲。

　　那么，面对日寇狂轰滥炸，兰州民众做了哪些事？今天，就让我们聆听一段故事，看看抗战时期，兰州人是如何应对日机轰炸的。

　　兰州城内，大火烧了两天，小火烧了7天

　　抗战时期日寇对甘肃的轰炸，前后持续时间长达六年之久。惨烈的轰炸，不仅给各地造成了巨大财产损失，更为重要的是，对城市建设、文化教育、日常生活都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我们在研究日机轰炸兰州时，将其分为辅助性、战略性、撤退性轰炸三个时期。日机首次轰炸兰州是在1937年11月5日。当时，7架日机袭击了兰州拱星墩机场及靖远东湾等处，投弹数枚。可惜的是，当时的兰州军民并没有防范日寇飞机轰炸的经验，刚开始还以为是中国的飞机呢！很多人仰头张望，想看个究竟。自然，这时甘肃的防空网也没有建立，谈不上预警了。不过，一个月以后，情形就不一样了。12月4日10时50分至12时之间，11架日本飞机准备空袭兰州机场，它们一飞过六盘山，就被防空哨发现了。兰州城内不仅拉响了防空警报，兰州机场的战斗机也做好了准备，当日机飞临兰州时，空军战机起飞拦截时，日机只能匆忙扔下12枚炸弹，仓皇而逃。这是兰州上空的第一次空战。

　　日机轰炸兰州，最惨烈的是1939年12月底。日军陆海航空兵联合袭击兰州，重点目标是摧毁兰州交通枢纽的重大目标，这就是日寇的“100”号作战方案。

　　日寇的陆军航空兵，以运城机场为基地；海军则以武汉为基地，共出动各类轰炸机百架，在12月26日到28日的三天中，对兰州实施三天大轰炸。

　　这是抗战期间，日机轰炸兰州最疯狂的一次。尤其在28日这天，日机投掷大型炸弹420枚，还有大量的燃烧弹。兰州市区一片火海，28日后，市区内大火烧了两天，小火烧了7天。

　　据亲历者回忆，三天的轰炸，兰州市内可谓是面目全非。兰州师范的校舍、教室、教务室、礼堂、中山堂都化为灰烬。兰州繁华闹市区的绸铺街(今酒泉路中央广场至南关什字段)、县门街等沿街商店均被炸弹引起的大火烧毁。仅在26日当天的轰炸中，就有四千多间房屋被毁。

　　三天轰炸中，日机共投弹1660余枚，炸死75人，炸伤45人。兰州城内无家可归者达570户、1835人，冻死、饿死和染病死亡者近400人，许多遇难者倒在街头，令人惨不忍睹。

　　日机循迹黄河轰炸兰州

　　抗战之初，日寇轰炸兰州，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切断苏联援华的运输线。自然，黄河上游唯一一座铁桥——兰州黄河铁桥成了当时轰炸的重要目标。

　　轰炸兰州时，日本往往将黄河作为最重要的地理参照坐标。日寇飞机一般是找到黄河，然后沿着黄河寻找兰州。每当冬天，黄河封冻，就成为一条银色长龙，从空中看上去，格外显眼，而日寇轰炸的重点目标黄河铁桥，此时还是修建之初红色防锈漆的涂装。黄色大地上，白色长龙，上面横卧着红色的铁桥，这些无疑是最显眼的目标。

　　为降低日寇发现铁桥的概率，人们对它重新涂装，黄河铁桥被涂成了银灰色。

　　兰州民众为了反击日寇轰炸，想尽各种办法，避免给日寇指示目标。那年月烟火就是最显眼的目标。逢年过节、祭祀祖先、空地上烧纸都被禁止了。兰州鼓子民间艺人李海舟烧纸祭祀，结果被军警当做日寇特务抓了起来。后来在多位人士的担保下，才免责释放，其实他也是日寇空袭兰州的受害者，他家的房屋也被炸毁。

　　在日寇袭击下，很多人家受难。1940年1月29日，兰州城内难民李朱氏，迫于生计，给省政府主席朱绍良写信反映情况。

　　信的大意如下：1939年11月30日，日机袭击兰州李朱氏一家八口，躲避在下官园(今民勤街一带)的一个小庙内。谁知日机投下的两枚炸弹先后击中小庙。李朱氏的丈夫李广业当场死亡，她的儿子李多材、媳妇李何氏及女儿玉兰、孙儿天福、玉凤、翠凤等同李朱氏均受重伤。他们从此成为空袭难民。

　　在无家可归的情形下，被疏散安置到了安宁堡的一个庙内。李朱氏一家10口人在安宁堡小庙内，忍受着寒冬，艰难地生存。万般无奈下，只能向省主席哭诉，乞求帮助。

　　有一份当年的回忆记录更真切，其中这样写道：“轰炸后园子里大火仍燃烧着，七亩多果园菜地全部被炸坏烧干，六七年后树上仍不结果子，地里不长庄稼、蔬菜。以农业为生的我们七口之家，生活不下去，就在那时卖了我的妹妹。”

　　还有一份材料中说到这样一个事实，日机空袭兰州，遇难者政府发恤金60元，重伤40元，轻伤15元。地方赈济会先行垫付，炸后七天内办理完毕。

　　设立专门机构，防范日寇伞兵空降

　　抗战初期，敌强我弱，中国无一家航空工厂可进行飞机的批量生产，而日本则能大量生产飞机。面对日寇轰炸，甘肃军民积极应对日寇飞机的袭击。

　　中国空军虽然处于明显劣势，但誓死消灭日寇，积极出击，阻拦日寇。同时，地面布置了不少的防空高射炮，比如白塔山顶高射炮阵地，就为保卫黄河铁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还设立专门防空司令部，制定了多项严密条款，防范日寇空袭。中央防空学校炮兵团的1个营驻防于拱星墩机场、白塔山等地，配备苏制大口径高射炮4门，射高为5000米左右；德制苏罗通高射炮6门，射程为2000米左右；高射机枪30多挺。还成立“防空警备部队”，部署在各重要城镇或交通据点，严密防范日军使用伞兵偷袭。

　　防空司令部第三科负责消极防空，下设有防护总团，下属有避难管制队、救护队、消防队、警报队、警备队、灯火管制队、交通管制队等。1941年6月，防空司令部特拟定防空注意事项十一条，通令各防护团、队及市民遵守。其中有这样的措施：每日上午7时至下午4时为防空时间，禁止木轮大车在城内通行。

　　他们还多次举办击落敌机残骸及敌飞行员尸骸，飞机零件、机枪、佩刀、护身符等物品的展览，鼓舞兰州市民斗志。到1941年7月，兰州市共挖防空洞260处，主要集中在兰州后五泉、大沙沟、旧城墙附近。

　　兰州军民能战胜日寇轰炸，也离不开准确的情报。据当年防空司令部参谋长叶建军生前回忆，当时山西运城机场是日本轰炸兰州的主要基地，周边有无名英雄潜伏在敌人的刺刀下。运城飞机场边有中国情报人员建立的秘密电台。为轰炸兰州，日寇从东北调来大批飞机，这些飞机必须提前一天抵达运城机场，第二天才能袭击兰州。潜伏在运城飞机场边的情报人员晚上就把消息发了出来。1939年10月，日寇从东北调来300多架飞机。果然，第二天，日寇339架飞机分几个批次袭击兰州。幸亏兰州的防空司令部提前得到了这个情报，疏散了民众。故而，虽日寇轰炸惨烈，但民众受伤极少。叶建军也因指挥有方而受到奖励。

　　如今在热心人士的努力下，抗战时期兰州人民反轰炸的许多细节，正在慢慢地浮出水面，引起人们强烈的关注……

　　文/图 首席记者 王文元

　　(资料图片由记者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