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大新闻学子重走西北角】一丝一线一锦绣，一人一针一韶华

【专题】兰州大学第十一届新闻学子重走中国西北角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一首《蜀绣》将芙蓉城锦绣山河的壮美画卷缓缓展开，小小的绣花针连着五彩的丝线穿梭于锦缎之上，精美细腻、生动灵巧的花鸟虫鱼、浩荡巍峨的山河壮景在川西绣工们的手指尖诞生。

　　与蜀锦并称为“蜀中瑰宝”的蜀绣，作为中国刺绣传承时间最长的绣种之一，于2019年11月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

　　千百载春秋，蜀绣——这个浸透芙蓉山水的“蜀中珍宝”在巴蜀儿女指尖上历久弥新，绵延不断，“芙蓉城”从此又多了一张软名片。

牡丹锦鲤双面异色绣（韩雨桐 摄）

　　“针上艺术，非遗传承”

　　成都草堂东路上有一家名为蜀龙绣庄引人注目，门口绣架上的缕缕丝线在风中摇曳，走进店家，一幅幅明丽清秀，光影斑斓的蜀绣映入眼帘，锦鲤双面绣让人有了仿佛置身荷塘的错觉，锦鲤活灵活现，鱼身的光泽和水波荡漾展现得栩栩如生，真正体会到蜀绣传绘画之神韵，灭针线之痕迹的巧夺天工。以针为笔，以线代墨，针上艺术由此得名。

蜀龙绣庄（韩雨桐 摄）

　　秦雯是蜀龙绣庄的经营者，也是非遗蜀绣的第三代传承人。正在打包整装准备送去参展的一幅浓墨重彩极具川藏民族特色的绣品在一众花鸟鱼虫的传统蜀绣作品中，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世界高城的微笑》（梁春雨 摄）

　　这幅绣品名为《世界高城的微笑》的绣品是由秦雯的奶奶和六位老绣人历时一年绣制而成，红、黑、黄、绿的鲜明色彩碰撞，再配上乱针绣法，细腻柔软的锦线却将藏族粗旷原野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恺之曾说“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画者如此，对于绣工而言要靠缕缕针线绣出人的样貌神态更是难上加难。为了贴近真实人物黝黑发亮又带些红晕的肤色，参照油画的叠加技巧，通过一层层的丝线铺色叠加才能呈现出来。这幅作品对于秦雯而言意义非同小可，像是传家宝般被她一直珍藏从不对外售卖。“作为商人，把它变现就是实现了商品价值，但是对我而言，它承载着一个时代，一个家族的历史，我想把它保留下来。”

　　“蜀绣是活路，也是生活”

　　秦雯和蜀绣的故事还要从祖父辈说起，秦雯的爷爷掌握中国四大名绣技巧，算是成都最早一批蜀绣手工艺人。在爷爷看来蜀绣是一个“活路”，拿来谋生靠它换饭钱的手艺活，心无旁骛专注刺绣，就这样一绣就是一辈子。

　　“爷爷奶奶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做刺绣。小时候觉得好像每一家的大人都是这样的，后来才知道其实蜀绣已经融入到生活中了。”这对孩提时的秦雯耳濡目染，让她从小就对蜀绣产生了感情。

秦雯父亲早年与名人合照（梁春雨 摄）

　　85后的秦雯大学学习的是双语播音专业，刚毕业的她并没有接替家族传统技艺。二十六岁那年，秦雯回到家里让妈妈从基本针法教起，“小时候让你学，你也不学，你现在不去工作，跑回来学。”

　　秦雯的父母最初并不希望她从事这份工作，尝过学习和经营蜀绣的苦的他们只希望女儿衣食无忧安稳度过一生。从事过很多不同工作后，秦雯还是选择回来接替父辈延续下来的传统技艺。“以我经历过和现有的这部分人生体验去重新做蜀绣这项事业，可能和我的父母辈做的东西不一样，但是至少方向是一样的，让他们看到这个东西是在延续下去的。”

　　“勇于尝试就行了，成不成功没关系”

　　即将成为“夕阳产业”的非遗传统技艺未来该何去何从是秦雯从业面临的第一个棘手问题，不仅是蜀绣，竹编、漆器等传统技艺目前都面临着传承断代的窘境。“技术非常好的绣娘大都七十岁左右，我们有尝试过招募了一群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人能够坚持。”三到五年脱产式学习蜀绣让不少人望而却步。“人都会左右摇摆，因为有太多能够让你去达到目的的捷径了，如果没有热爱支撑就很容易放弃。”

绣娘绣制《马到成功》（秦雯 供图）

　　柔弱的外表下，却拥有着非同一般的韧性，“我不是那么容易退缩或者是那么容易给折断的人，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我要回来做这个。”聊到这儿，秦雯眼神和话语中充满了果断的魄力和不屈的意志力，平时的柔弱细腻已然消失不见。“就勇于尝试就行了，成不成功没关系”是秦雯一直坚信并践行的。

　　“逆风而行，有何不可”

秦雯正在签订品牌商务合同（梁春雨 摄）

　　从短视频到快餐，无论是文化娱乐还是生活饮食方式都在追求时效、缩短时间成本，而蜀绣却极其“费时费力”。因此在秦雯刚开始从事这项工作时，身边朋友并不支持，认为她是和当下的社会节奏和方向背道而驰。“平时接触太多碎片信息，新鲜感稍纵即逝，不管是在记忆还是心中都留不下痕迹。如果有一样东西能够就是能够达到你的心灵，它让你慢下来去感受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在现代社会快节奏高压力的环境下，需要有释放压力的空间。“就要在内卷时代逆向而行，生活不是非黑即白，去让社会接受一个新观念好了。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找到一种能让你慢下来的东西，这是我想做的。”秦雯爱用“佛系”形容自己，但其实选择一条异于众人的路逆风而行才更“卷”。

　　“是宝藏，也要有人擦亮”

　　延续父辈，传承技艺是秦雯的初心，顺应时代，创新融合是秦雯的追求。现有传统手工技艺行业普遍存在“重工艺、缺设计”问题，这让传统技艺很难融入现代社会，更难自处，甚至走上末路。

　　秦雯希望打破传统工艺的固有思维，能够把蜀绣这样的传统手工业转换成一种更适应现代社会的事业，将它推广出去，把蜀绣这样小众文化带入大众主流视野中来。“让他不再被淘汰或者是消失掉，这才是真正的传承和文化自信。”

蜀绣与迈巴赫品牌跨界合作现场（品牌方 供图）

　　在尝试创新转型初期，秦雯的父辈包括现在做刺绣的长辈们认为“在几十甚至几百年老祖宗的东西现在改变了就丢掉了原始的意义。”所以前期秦雯坚持不懈地去和老一辈们磨合去说服。“我们要顺应市场，考虑到购买者、收藏者反馈，不能够单一地追求匠人精神。”作为中间人的她需要把握好传统技艺与商业市场之间的平衡关系。“即便存在了成百上千年，也要跟上这个时代，但是老祖宗留下来核心的东西咱们要保留住。”秦雯追求融合创新但不忘蜀绣本心，在她传承和创新兼容的理念下成功让蜀绣进军年轻市场。

　　迄今为止，秦雯和团队实现了蜀绣跨界合作，未来目标是打造一个深入人心的IP。蜀龙绣庄的跨界合作十分多元化，参与奔驰、路虎、林肯新品发布会伴手礼和车饰设计制作；同五粮液、四川航空、喜茶等知名企业以及小王子二次元IP都实现破壁联动，市场反响热烈。

　　其中和白俄罗斯著名的油画家Anna Silivonchik合作授权的小王子系列周边产品，小王子IP本身就拥有了非常多受众，将蜀绣的手工双面绣与油画的结合更加丰富了艺术呈现模式，市场接受度非常高，就连秦雯自己也收藏了一个心头好。

小王子蜀绣周边产品（秦雯 供图）

　　越来越多的外国游客到成都慕名而来参观蜀绣，秦雯结合自身双语专业优势向他们介绍蜀绣文化，秦雯还将绣架摆出来让来者亲自感受蜀绣的绣制过程，体会从一针一线绣成一幅作品来的来之不易。“可以在文化传承的同时又进行文化输出，两全其美。”

　　秦雯坚信蜀绣是朝阳产业，作为新锐蜀绣传承人的她还会继续努力在年轻市场中推广发扬。“它就像宝藏一样会留下来，但是这种宝藏它不像宝石放在那不动就熠熠生辉，是需要有人换不同的方式去擦亮它。”

　　对于蜀绣传承人秦雯而言，蜀绣是生活，是匠心坚持，更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底气。在将来，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轻人愿意加入到传承非遗文化的队伍中，让曾经闪耀在南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更加璀璨夺目。

　　（作者韩雨桐、梁春雨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指导教师李娟为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