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弃共产主义理想,就不是马克思主义
谈论马克思主义完全避开共产主义理想,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很多年来,“共产主义”这个词似乎已经被遗忘了。最近,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讲到共产主义理想问题。他说,革命理想高于天,实现共产主义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最高理想。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来说,共产主义理想和信仰的确是钙,是脚根能否立稳,腰杆能否挺直的关键。
我们的改革,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但我们也看到一些与改革初衷不符的现象,如两极分化,贫富对立,官员腐败、社会道德与价值观念的混乱,生态环境的恶化;看到了市场经济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巨大促进作用,也看到了它的某些消极面,它对社会的政治、思想和道德带来的侵蚀。马克思主义应该是社会医生。在旧社会,我们通过社会革命的方法治病;在当代社会主义中国,我们是通过深化改革“治病”。改革是通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习近平总书记说,这种改革是有方向的、有立场的、有原则的。原则就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立场就是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使人民幸福满意;方向就是通过社会主义自我完善并逐步走向共产主义。
在现实生活中,对共产主义理想我们可以看到两种不同态度:一种是少数不当利益获得者,暴富者,一听“共产主义”就感到浑身发毛。似乎此时谈论共产主义目标和理想,就是否定改革,否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另一种是对贫富两极化不满,对自己处境不满的人,什么共产主义,纯粹是乌托邦。我看不到,我儿子看不到,我孙子也看不到。两种不同的议论,仿佛处在同一链条中的两端。处在链条一端的既得利益者害怕共产主义;处在链条另一端的人,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共产主义。
这里涉及到什么是共产主义的理解问题。共产主义应该包括三种不同的涵义。其中,作为社会形态的共产主义,是指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高级阶段。它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展,需要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极大丰富。这是需要多少代人努力才能建设成的。我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但并不能因其遥远而根本不能提。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回答“能不能一下子就把私有制废除?”时,明确说:“不,不能,正像不能一下子就把现有生产力扩大到为实行财产公有所必要的程度一样。因此,很可能就要来临的无产阶级革命,只能逐步改造社会,只有创造了所必需的大量生产资料之后,才能废除私有制。”在人类历史上,私有财产制度是人类走出原始社会进入文明社会的杠杆。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私有财产制度对人类文明的发展和生产力的发展起过非常积极的作用,《共产党宣言》对此有过公正的评价。当一种所有制关系仍能够容纳生产力发展时,它就有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我国仍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私有财产制度的存在和发展有着积极的作用。我们并不反对私有财产制度,但要坚决反对动摇公有制主体地位和国有经济主导作用的全盘私有化思潮。
作为成份的共产主义因素,可以存在于社会主义现实中。共产主义高级阶段不是在某个早晨一觉醒来就会出现的,它有个不断积累的过程,是一种具有连续性的运动过程,是一个共产主义因素在社会主义过程中不断增长的过程。在这种意义上,共产主义并非“烟涛微茫信难求”的太虚境界。马克思明确说过,“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应的理想。我们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的现实的运动。”在我看来,我们党中央确定的“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强调共同富裕,强调全部脱贫,强调在教育、医疗、住房等等方面,既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又发挥政府的作用、公共财政的作用。凡是泽及全体人民的公共福利,不断增进人民福祉,朝共同富裕方向前进,就是在社会主义中不断增加共产主义因素。因为它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纯市场行为。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最低程度的按需分配。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之台,起于垒土。社会主义社会中的共产主义因素的增加,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可以做到的。我们国家实行的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与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并非冰炭,而是相得益彰。我们一定要明白,我们经济运行方式是市场经济,但我们社会的性质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市场社会,即不是把社会全部交给市场支配,让看不见的手作为上帝主宰一切的社会;我们社会的主导观念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不是以货币作为衡量一切关系的拜金主义观念。
有人会说,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一些福利国家,这方面比我们做得更好。如果说共产主义因素的话,它们才应该叫共产主义呢!这里有个最简单但又最不容易被一些人明白的道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种社会福利多少,能否持续维持,取决于劳动者能创造多少财富。税收从本质上说是剩余劳动的积累。归根到底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而非富人的恩赐。“羊毛出在猪身上”的说法是蒙人的。说到底,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福利,最终目的仍然是维护资本主义制度,是稳定资本主义制度的压舱石。因此某些福利国家仍然是改善了的资本主义社会,而不是社会主义社会,更不会走向共产主义。
我们国家仍然是发展中的国家。我们的社会福利还不多,还不普及,但从本质和发展总的方向来说,是朝着共产主义方向前进的。正是通过这种因素的不断增加和积累,经历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建设会逐步超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变为发达社会主义社会,并逐步走向共产主义。借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说法,是由“小康社会”走向“大同社会”。这个过程的长短取决于国际国内的多种因素,但我们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现实与理想相比,是不完美的,与不完美的现实相比,理想是超越的。我们国家的社会福利虽然现在还少,但它不是贫富分化,只有一部分人富起来的现实状况的固化和补救,而是朝共产主义社会一步步前进的台阶。
从理想目标角度来看的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和共产党人奋斗的最高纲领。如果不以共产主义为目标,马克思和恩格斯为什么要撰写《共产党宣言》?在《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毫不隐晦地向全世界公开说明的观点、目的和意图是什么?《宣言》开宗明义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共产主义目标,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也不会产生马克思主义。不以共产主义为最高目标,中国共产党何必称为共产党?如果中国共产党不是朝共产主义前进,那我们是朝什么目标前进呢?没有目标的航行是永远不能抵岸的航行。这不能称为航行,而只能称为漂流。一个随波漂流的共产党,能称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吗?正因为中国共产党是以共产主义为最高纲领和目标的党,因此我们要求共产党员和革命干部应该立足现实,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在实现两个一百年目标的同时,不能忘记这个远大理想和目标。
要不要对青少年进行共产主义理想教育,会有争论。其实任何社会制度都会有关于自己制度的理想,都会宣传这种理想。资本主义社会诞生前,反对封建制度的启蒙主义者们抱有对新制度的期待,他们是一些有卓越才能的思想家和理论家,是憧憬新制度的理想主义者;在资本主义诞生并巩固后,资本主义制度的辩护者和理论家们,他们制造各种理论和学说,宣传私有制度是人类社会的永恒基础,个人主义是人类最高价值,资本主义制度是不可超越的制度。他们实际上是在进行资本主义优越性的宣传和教育。这种维护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和学说,不仅影响和培育一代又一代的资本主义的拥护者,甚至影响到无产者。只要读读葛兰西的《狱中札记》,读读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就懂这个道理。
为什么中国共产党就不能宣传自己的理想呢,就不能用自己的理想教育我们的青少年呢?我们的先烈为共产主义理想而牺牲,推翻了旧政权,但不可消灭几千年私有制度永恒的观念。私有观念比旧的制度要活的长久。资本主义私有制度与传统的私有制观念在本质上是相一致的,它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私有制度的当代形态,具有深厚的私有观念的传统。现代世界的人类,是在延续了几千年私有制度下生长起来的,因而私有观念已经被西方有些学者视为人性,资本主义私有制度是与人性相适应的制度。只要读读弗兰西斯·福山把共产主义视为与人性相对立的制度就可以知道。在他看来,资本主义是符合人性的,而“共产主义对自由构成的威胁是如此直接和明确,其学说如今这样不得人心,以至于我们只能认为它已经被完全赶出发达世界”。
我们很清楚,共产主义理想和信仰的教育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现实的发达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比刚刚摆脱贫困的我们国家具有某些先发优势。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看不到当代中国是近百年来从未有之巨变,总是振振有词为资本主义优越性辩护的原因。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放弃共产主义理想教育。共产主义理想教育,不是讲空话、讲大话。我们在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进行中国传统基本的伦理和道德教育的同时,适当进行共产主义教育,进行共产主义远大理想教育,并不是要他们立即从事共产主义建设,而是把它作为世界观和人生观教育的一部分,让我们的青少年明白人类社会将来在朝什么方向前进,什么样的制度是人类最美好的制度,什么样的理想是人类最美好的理想。虽然我们现在距离共产主义社会还有很长一段路,但如果我们的青少年特别是大学生,一点不懂社会发展史,不懂什么是共产主义,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资本主义,不可能真正理解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本质和中国社会的未来走向。
不能把共产主义理想教育和现行政策对立起来。在多种所有制并存的条件下,会有民营企业家,会存在贫富差别,会有一部分人成为亿万富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会存在资本和劳动的分离,一部分人是企业主,而另一部分人是依靠工资为生的劳动者。我们并不反对合理合法地拥有财富。富人增多,中产阶层壮大,有利于社会总体财富增加。社会总体财富的增加,有利于增进全民福祉。马克思说过,“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但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现行政策放在共产主义学说的理论总体框架内来理解。
我们反对强调共产主义目标和理想,采取“左”的政策,重新回归平均主义。这方面我们有过教训。但我们也必须明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属于共产主义这个总过程的一个阶段。它是过程,而不是终点;现存的种种社会矛盾也是前进过程中的现象,应该通过全面深化改革逐步化解,而不是加深和固化。如果把共产主义目标排除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之外,完全不许讲共产主义理想和目标,这种不知最终向何处去的“改革”,会模糊人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最终走向的认识,容易被一些人对我们的改革开放政策做出种种错误解释。这正是新自由主义最最期待的。
共产主义事业是伟大的充满艰难险阻的事业,也是长远目标。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不能因为自己的生命短暂看不到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而发生动摇。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如果我们的眼界受制于个体生命的长度,而非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厚度和深度,我们往往是短见的、近视的,遇到挫折和风波就会动摇。这就是为什么革命胜利、革命高潮时,“马克思主义者”如此多,而在革命低潮,在革命失败,在社会主义遇到严重挫败时,原来的所谓“马克思主义者”有些人倒戈、忏悔。他们都是以自己的生命长度作为衡量理论、信仰价值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