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泰,1933年出生于榆中县金崖镇,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955年,短篇小说《特别使命》在《甘肃文艺》发表。之后写出《醉瓜王》、《修渠记》、《妈妈是吉卜赛人》等中、短篇小说,随后出版了短篇小说集《醉瓜王》。1985年应聘到《兰州晚报》编农村版副刊“玫瑰园”;1992年以后编辑《心理世界》杂志、《青少年摄影报》和《质量服务报》。期间,出版了《小毛驴出国》和《戴金戒指的小猴子》两本童话书。1986年,他组织苑川地区的农村作者,举办文学创作学习班,成立“苑川文学社”。
作品《敦煌童话之金象和象护》获第四届全国优秀少儿图书奖;《葵花》(童话哑剧)获全国第三届张鹤鸣戏剧寓言佳作奖;2013年获甘肃省艺术终身成就奖。
一路向东,出了市区,不久就能到达榆中县金崖镇金崖村,采访车颠簸在乡间土路上,按照指引,很快,我们在距离镇政府不远的地方寻到了金吉泰老先生的家。
刚一下车,记者就被一阵奏乐声吸引,脚步靠近了,才听出原来是器乐声、人声,交织在一起。循着声音径直来到院门前,门牌上写着“金家崖177号”——正是老人的家。推门进去,好个沸腾的农家小院,院中央的空地上,两位装扮起来的妇女唱着委婉却令记者懵懂的戏词,两边分列着器乐伴奏。金吉泰先生正坐在司鼓的身边,手里握着几页文稿。
瞥见我们,老人起身迎了上来。寒暄一阵,记者仔细打量起来,老人家身材瘦削,精神矍铄,老花镜后的眼神不济了,似乎总想努力看清来人。老人是三十年代生人,虽然已是耄耋之年,行动不及年轻人矫健,但丝毫没有暮气沉重之感。
记者环顾四周,眼前是一院老屋,在蓝天、枯枣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沧桑、陈旧。老人说,屋子已有近五十年的历史,是土坯的,未经改造。孩子们都劝他搬家,可是日久生情,实在不舍离去。“我们是‘独立王国’,只有我和老伴住在这个老宅子里,和孩子们是松散的联合体——虽然不在一起生活,但他们总来看望。”老人很是和蔼安详。
这里一切都是老的,连木质的窗框都用纸糊着。推开正屋的门,迎面是一张旧桌,右手边是火炕,左手靠墙则是一个镶玻璃的柜子,一柜尽是书。凑近看来,有老人自己出版的书籍,也有他平素里爱读的书。满眼的老物件,倒是与老屋相得益彰。
靠近柜子的墙上挂着一副素描引人注目,原来是画家范有信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时为年过五旬的金吉泰画就的一幅肖像,画中依稀可见他年轻时周正的模样。
金吉泰先生的家庭是传统的耕读传家,家中大伯是他的启蒙老师。大伯是清末秀才,有很多藏书,其中不乏经典,譬如线装版和木刻版的《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老人如今吟诵起《木兰辞》还是朗朗上口。那时,小小年纪的金吉泰是个书迷,一有空他就会游弋在书海里,大快朵颐般酣畅淋漓。
“惭愧得很,其实我的文化很低,就是小学毕业。”老先生笑声朗朗。学历低不代表读书少,小学毕业后,他痴迷上了文学创作,开始一面种田,一面学习写作。1955年8月,他描写农村生活的短篇小说《特别使命》发表,是为首秀,也是代表作。从那以后,金吉泰仿佛掌握了叩启文学之门的钥匙,他的作品陆续问世,均以中、短篇为主。1992年,年近六旬的金先生开始为孩子们写童话,第一篇童话故事是《大拇指头历险记》,发表在《甘肃文艺》上,后来又出版了《小毛驴出国》和《戴金戒指的小猴子》两本童话集。
老人说,写童话的初衷来自儿时对童话的喜爱,狐狸精、狼外婆、稻草人、“古代英雄的石像”,令他着迷。后来,给孙子孙女们讲故事也成了激发他写童话的动力。故事爷爷的胡子里藏满了故事,那是因为爷爷独具慧眼看得出乡间小路上的每一块土疙瘩里都蕴含着故事。老人童心未泯,创作之源不竭;作家不但能讲,还能付诸笔端,于是更多的孩子受益了。
采访中,金吉泰老人始终强调自己只是个农民文学爱好者,世人对其冠以“家”的头衔,着实过誉了。也许,正因为他始终认定自己的根基在乡村,才能创作出那么多接地气、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来。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兰州晚报》的编辑生涯仍让老人至今难以忘怀,从1985年到1992年,整整七年,他仿佛闯入了一个新天地,开阔了眼界,一边采访一边搜集素材,凭借深厚的文学功底,先后发表了描写农村少女参与农民暴动、劳动模范蒙冤受屈的故事,深受读者喜爱。
生于农家,身为农民。金吉泰老人一辈子也没真正离开农村,他种田、引洮河水、锻石磨、种西瓜、放羊羔、办文化站、编报纸杂志、写新闻报道……这桩桩件件都饱含着对家乡的深情厚谊。
金吉泰先生年轻时写小说,进入中老年开始写童话,素材取自甘肃,作品大多发表在外地的报刊杂志上,例如《人民日报》、《中国作家》、《今晚报》、《童话世界》、《儿童文学》、《东方少年》、《故事大王》等。
当两部集结成册的儿童文学精品集问世后,金吉泰以为自己“枯竭”了,可能就此封笔。然而,一个“特别好”的素材又让他按耐不住,用了八个月时间,3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农耕图》付梓成册。这是作家唯一一部长篇作品。虎父无犬子,同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儿子金雷泉作序“为父亲喝彩”。近年来,先生涉足广泛,由他编剧的《邸娘娘嫁女》、《石洞记》两部大戏,已搬上舞台。
2014年,老人一家被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评为首届“书香之家”。老人的孙辈有13人,11个上了大学。其中,最引以为傲的长孙是清华大学化学博士。家风使然,让人不得不钦服。
有一件往事令身为农家子弟的金吉泰历久弥新。1965年11月28日,包括他在内的我省二十几位青年同全国数百位青年文学业余创作积极分子一道,受到周恩来总理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这就是我啊!”老人用放大镜“指”给记者看,显得很兴奋。那张面容模糊的合影至今仍挂在老屋墙壁的最中央,格外醒目。
儿孙争气孝顺,老伴身体硬朗,自己笔耕不辍。命运待金吉泰老人甚是宽厚。现如今,他发挥余热,关心群众文化生活,在村里十几位爱好文艺的乡亲组建的金苑民族器乐歌舞队里,担纲编剧兼艺术指导。记者一进院看到的场景正是队员们正在他的指导下排练眉户剧《婆婆也是妈》。除此之外,《歌唱金崖镇》、《苑川河》、《丰收乐》等歌伴舞节目,还将在春节搬上乡村舞台。三九天里,他们每隔一天就会排练一次,老人家不辞辛劳的指导,将寒意驱散。
金先生的眼睛老花的厉害,家人担心他受不了,早就开始限制他写作。“我一开始是偷偷写,后来也想了些办法,发明了‘白纸黑字’,就是买特别白的纸和比较粗的中性笔,写很大的字。他们看实在管不了我,只好罢手了。”老人狡黠地呵呵笑道。
记者提出想看看老先生正在创作的作品,他转身上了火炕从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手稿放在炕桌上,记者上前一看,题目是《海碗望海》。“这又是个童话,已经快写好了!”炕桌前的老人目光熠熠。
老老的座钟静静地站在桌上,当时针指向“12”,报时的“当当”声响在耳边,正午到了,一窗阳光暖暖地洒满炕桌,沐浴在老人身上,好一派和谐、安详。眼前的景象令人失神,记者仿佛看到了那些惟妙惟肖、神气活现的人物,诞生在金吉泰老人这不足一平方米的炕桌上。
远山的呼唤,黄土地的呢喃,还有苑川河畔的浮光掠影,都似老先生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笑靥。愿时光就这样一直从容走进岁月里去。
首席记者 刘晓芳\文 记者 张建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