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桥

　　中山桥

　　提起兰州的桥，首先想到的当然是中山桥。中山桥位于兰州白塔山下、金城关前，始建于1907年，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桥”。1928年，为纪念孙中山先生改名为“中山桥”。迄今，100多年过去了，这座古老的铁桥依然屹立在滔滔黄河之上。

　　上世纪上半叶，中山桥曾是兰州境内连接黄河南北的唯一通道。100多年来，它抗御着激流狂浪的冲击；多少风雨侵蚀，甚至还有失控轮船的撞击、日寇飞机的轰炸，它都挺了过来。今天，中山桥早已不通车，但却成为兰州百里黄河风景线上最引人瞩目的名胜。我曾多次来此游览，最喜欢在桥上漫步，走至桥的中央，立于中流之上，俯观滚滚河水，远眺两岸风光，不觉寂然凝虑，思绪纷飞。我常想，对这样一座古桥，人们观赏它、敬仰它，是因为它像一位坚强、睿智的老者，在兰州一个多世纪的历史烟云中，用坚固、伟岸的身躯诠释着人类文明进步的伟大智慧。

　　但是，相对于这座桥本身，我更敬仰那些从千里之外运来桥料的骡马车夫。

　　甘肃省档案馆保存的《兰州黄河铁桥档案》记载了转运桥料的过程。建桥用的铁架、洋灰、机具设备等等，都由德国制造。这些桥料从天津进港，再经铁路运至郑州。当时郑州到兰州还没通铁路，需要人拉车驮才能将桥料运至兰州。“档案”里描述运送桥料之艰难的文字随处可见：“值兹夏秋之际，装骡马车行河南道则尤属其难”；“连阴雨久，道路泥泞，不堪闻问”；“数处崎岖，素号羊肠，艰逾蜀道”；“道路艰阻及铁件中之大者，尤为棘手难运”；“惟时酷热异常，西进在途车辆骡马热毙者，不一而足”……

　　历时近两年，所有桥料全部运至兰州。1909年8月19日，这座由美国人设计、德国人承建、中国工匠施工的黄河铁桥落成。

　　七里河大桥

　　在兰州求学的那些年，我记不清有多少次从七里河大桥上经过了。岁月迷蒙了太多的记忆，但这座桥给予我的印象却依然那么清晰。

　　七里河大桥建成于1958年。上世纪80年代，从兰州市区过黄河到西北师大，这座大桥是必经之地。西北师大位于黄河北岸的安宁区，当时，安宁区属于兰州的远郊区。记得那是一个初春的星期天，一大早我就出了校门，要去西关什子的新华书店买书。公交车上我被挤得动弹不得，“与其这么受罪，还不如早点下车到七里河大桥上走走呢。”我跳下车，沐浴着春日暖阳，迈开轻快的步子，心情也骤然变得畅快起来。抬眼向七里河大桥望去，大桥是悬臂跨梁结构，我数了数，一共有七跨，桥的支撑结构为重力式墩台，看上去既粗重又坚实。桥的颜色是浅灰色的，倒映在翻滚着的、浅黄色的河水中，色调相当柔和，我竟然感到了一种亲切的温暖。

　　终于走上了大桥。桥面很宽，大概有20米的样子，4个车道。车辆不多，它们交错穿梭，呼啸而过。我扶着栏杆，向西远眺，河水从远处宽阔的河面流淌过来，到桥下的时候就变得汹涌起来，在汽车的呼啸声中竟能听到激流的响声。那天我在桥上拍了许多照片，照片中有桥、有人，人都朝着镜头微笑，他们的笑容毫无提防和心事，明净且温暖，就像那天上午的阳光。

　　最近一次去兰州，我又回母校看了看，追忆青春岁月的碎影，心灵不时荡起层层涟漪。晚上回宾馆的路上，我特意请司机路过七里河大桥。车行桥上，联想到30年前汽车过桥的样子，真有恍如隔世之感。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明净的月华与桥上的车灯辉映着，渲染出一片静谧的繁华。

　　金雁大桥

　　有一次到兰州，下榻在黄河北岸的金骆驼宾馆。宾馆东面不远处就有一座大桥，叫做金雁大桥，桥上有一个大跨度的主拱，看上去形似飘带，又像彩虹，让整座大桥平添了一种独特的韵致。

　　从宾馆向黄河对岸望去，可以看到好几个高大的轮子矗立在岸边。我心中一喜：难道那边就是兰州水车博览园？

　　我决定步行通过金雁大桥到对岸去看看那著名的兰州水车。行至桥面，人行道两侧竟是花团锦簇，一路绵延到大桥南头。

　　下了桥，向西走不多远，就来到了水车博览园。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尊雕像，这是兰州水车的创始人段续。段续，兰州人，明嘉靖二年中进士，晚年回归故里，借鉴南方木制筒车原理，制成喇叭口水巷、凹形翻槽和巨轮式的兰州水车。此后400余年间，黄河两岸水车林立，大片农田得到灌溉，粮食增收，农民大得其利。

　　走近水车，你会感到一种震撼。这个庞然大物有近20米高，中间的车轴是一根整木，直径足有两米，被固定在水巷石坝之上；十几条半米粗的辐条由车轴向车缘辐射，构成巍峨高大的巨轮。辐条顶端设置了刮水板。刮水板受力，驱动水车转动，水筒倒挽河水，倾入水槽以灌田。据说，每架水车可灌溉田地300亩。

　　我站在巨大的水车前，静静地望着金雁大桥，陷入深深的遐想。金雁大桥上的大拱梁，被人们喻为飘带、彩虹，其实，我更愿意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型的轮子。兰州水车得黄河之利，能够造福一方百姓，那么，金雁大桥能使天堑变通途，又何止是仅仅造福一方的百姓呢！

　　我不知道金雁大桥名称的由来，但从字面上看，也可以把“金雁”看做是“金城的大雁”的简称，它象征金城兰州向着更高的目标飞翔。至少，我心目中的金雁大桥有这样的寓意。

　　兰州的桥还有很多，屈指一算，竟有十几座了。这些桥几乎都是改革开放后修建的。今天，兰州的发展不断加快，城市范围越来越大，新的大桥还在建设中。

　　兰州的桥见证历史，联通未来；唤起我美好的回忆，更给予我强大的精神之力。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1年10月23日 第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