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中川机场驱鸟人飞机安全的守护神

原标题：机场驱鸟人 飞机安全守护神

　　在每天的巡查中，如果发现防护网上的飞鸟还活着，驱鸟队员会将网上的鸟轻轻取下，把它送到远离机场的地方放生。裴强摄

　　为驱赶鸟群，朱宝玉举枪射击，一般采用45度角朝天开，把鸟吓走的同时，也保护了鸟类。

　　兰州中川国际机场鸟内分布示意图，全方位地展现机场飞行区内及周边的鸟类分布情况。

　　为了保护飞机起降安全，驱鸟队员24小时全天候守护在机场，注视着飞行区域的风吹草动，担负着空中“守护神”的职责。

　　从黎明到深夜，从寒冬到酷暑，从第一架飞机起飞到最后一趟航班结束，从人类发明飞机的第一天起，鸟击就成为威胁航空安全的重要因素之一。只要飞机不停，驱鸟人的工作就不会停止。

　　鸟击是航空业的专业术语，就是飞鸟撞飞机的意思。据统计，世界上每年大约有1万只各种飞鸟撞在飞机上，在世界各地发生的机毁人亡事故中，有20%是飞鸟撞击飞机而造成的，飞鸟对飞机的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国际航空联合会把鸟害升级为A类航空灾难。如何最大限度地防止鸟击以及一旦鸟击后如何更优化地处置来提高安全裕度，成了机场驱鸟人的日常工作。

　　在兰州中川国际机场就有这样一群“驱鸟人”，他们时刻守护着航班的安全。

　　A小小飞鸟威胁大飞机

　　7月21日，兰州中川国际机场晴空万里，骄阳似火，连日的高温使得秦王川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热气腾腾，机场停机坪地表温度一度上升到55℃。人似在火上烤，鸟却在欢唱。忽然一声炮响，几只隐藏在停机坪草地上的麻雀和乌鸦立即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那是太阳能驱鸟炮在工作，每隔15分钟，它都会自动发出一次这样的炮声来驱赶小鸟。”机场场务队鸟害防治员朱宝玉说。

　　相比于鸟害防治员这个称呼，朱宝玉和队友们更习惯于被称为“驱鸟人”。每天驾车巡场、驱鸟，是朱宝玉和另外7名队友最主要的工作。这项工作，朱宝玉已经干了21年。

　　“基本上是5点左右就起床。”朱宝玉说，中川机场第一班航班起飞时间是早上7：05，航前检查要求在每日第一架航班起降前90分钟进行，“下班时间没有定数，最后一班航班什么时候起飞、降落，我们就什么时候下班，这是在航班正常的情况下，如果遇到航班晚点、延误，下班就是未知数了。”

　　下班并不意味能离岗。“24小时不间断巡逻，发现鸟情随叫随到”，是对每个驱鸟人的基本要求。朱宝玉所在的场务队有驱鸟人8人，每天实行两班倒，一个班4人，三台专业驱鸟车，其中一台车作为应急备用车，要求每台车上保证有2人，一人负责开车，一人负责操作驱鸟设备。这意味着，正常情况下，每人在岗时间不会少于12小时，一天下来，车辆在场道上的行驶路程都在200公里以上。

　　巡场工作主要是驾驶专业驱鸟车在场道上巡视，观察飞机升降带附近的情况，记录观察到的鸟种、数量、飞行线路、飞行高度和活动区域。同时，驱鸟人还要观察机场草坪的虫情、草情和鼠类等动植物情况，并在每年春夏、夏秋之交进行候鸟迁徙观测，以掌握本地区候鸟迁徙规律。

　　除了场道的巡视，驱鸟人还要做好拦鸟网的巡视。无论拦鸟网张开还是叠起，朱宝玉每天至少要对鸟网进行一次巡视，及时解下网上的鸟类，如果鸟网上有刚拦截到的活鸟，需要及时解救下来，交给场外人员带到远离机场的地方放生，如果鸟网上鸟类数量较多，还要及时更换鸟网。在繁殖季节或天气恶劣时，每天至少要对鸟网巡视两次。巡视时如果发现鸟群闯入飞行区或发现对航空器活动有威胁的鸟类时，就要对鸟类立即驱赶，一时无法驱赶的必须及时将群鸟聚集区域、飞行方向报告塔台值班管制员，同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驱除。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巡视，大概十年前了，飞行区域内出现了一大片乌鸦，黑压压的，大概有三百多只，当时我们几个同事都吓傻了，大家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鸟群，所幸后来成功驱离，没有发生事故。”据朱宝玉介绍，遇到大群鸟类聚集有时候是鸟类迁徙途中的短暂停留，为了不影响飞机飞行，就需要及时用驱鸟炮和猎枪将鸟群轰走。

　　鸟类虽小，与飞机相撞产生的能量却很大。据统计，一只重量为1斤的飞鸟，与一架飞行速度为每小时370公里的飞机相撞，将产生高达3吨的冲击力，超出飞机设计标准的2—3倍，就像一颗“炮弹”打在飞机上。在航空时代早期，飞机速度低，鸟击飞机相对少些，偶尔发生也只是造成一般危害。当涡轮发动机取代了活塞式发动机后，飞机被鸟击的事件增多了，如果一旦有小鸟卷入发动机，造成的损失就更严重了。目前，鸟击是威胁航空安全的重要因素之一，最严重时可引发坠机。由于绝大多数鸟类远远无法飞行到飞机的飞行高度，绝大多数鸟击事件都发生于飞机起降阶段，并都集中在风挡、发动机、机头机翼前缘等部位。其中，风挡、发动机的概率最大，而这些部位又是飞机比较薄弱和要害之处，因而被鸟撞后造成的后果十分严重。

　　B驱鸟人的“十八般武艺”

　　为了降低鸟击事件，保护航空安全，机场附近除了禁养飞鸽外，也运用多种方法，从源头上把机场变成鸟类不喜欢的环境，如严格控制飞行区草坪草高在30cm以内，适时进行割草、收草，保持贫瘠的土质；定期向机场周边居民宣传放养鸽子对飞行安全的危害；平整低洼积水地，定期清理排水沟，防治积水滋生微生物；定期除虫、灭鼠，减少鸟类食物源；清理跑、滑中心线150米以内以及围界外5米区域的高草灌木，砍伐树木，清除鸟类栖息、筑巢的环境。

　　长期的驱鸟工作和业务培训练就了驱鸟人对付鸟儿的“十八般武艺”。每天和机场上的鸟儿斗智斗勇，在场道上巡场的驱鸟车功不可没。这种看似普通的SUV，新车价格也就在十来万元，但里面安装的驱鸟设备，价值达四五十万元。

　　在场道上巡视时，一人驾驶车辆，另一人负责操作驾驶室右侧安装的驱鸟仪器。朱宝玉抬手按了电脑操作屏幕上的一个按钮，顿时从头顶上传来一阵似狮吼又似狼嚎的声音，听了让人毛骨悚然。再按一个按钮，车顶的喇叭立即又传出一阵杂乱而凄厉的鸟鸣声，让人头皮都有点发麻。“这种录音是各种鸟类死亡时发出的声音，在巡场时播放这种声音，是因为有研究表明，同类死亡时发出的声音对鸟类有很强的恐吓作用，播放狮吼和狼叫的声音也是为了吓退鸟儿。”对于这种恐怖的声音，朱宝玉和队友早已习以为常。

　　驱鸟车上除了声控设备，后座上还放有一杆猎枪。这杆猎枪平时都不会装子弹，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装上子弹对空鸣枪。“我们的初衷是赶鸟，不是猎鸟。”朱宝玉说，以前机场内主要以猎枪驱鸟、敲锣、扎稻草人、挂彩旗、放鞭炮、挂拦鸟网等形式为主，然而这些种传统方式鸟儿适应得很快，形成一打鸟就跑、不打鸟还来的状况。机场鸟害防治依然成为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年年防治鸟害招式都得变。随着科技的发展，近年来，机场驱鸟设备又新添了太阳能煤气炮、驱鸟风车、声波驱鸟仪、灯光驱鸟仪、探鸟雷达等新设备，原先靠稻草人、锣鼓声响、鞭炮轰炸等驱鸟的方式逐渐被淘汰。

　　朱宝玉介绍，除了专业多功能驱鸟车和草坪周围的拦鸟网，多数驱鸟武器都布置在草坪中，太阳能煤气炮与多功能驱鸟车上安装的煤气炮一样，只是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按照设定每15分钟就会发出一声巨响。超声波驱鸟系统是一个大音箱，也装着太阳能电池板，不停地发出超声波，鸟类进入直径30米的范围内会感到很不适。驱鸟风车是用绳子串起来的一溜小风车，安装着彩色的圆形叶片，在风中转动时可以影响鸟类的视觉。灯光驱鸟也是通过太阳反射光干扰鸟儿飞行，在机场草坪两端安装有两排专业灯。

　　此外，驱鸟人还有一种厉害的“化学武器”——利用洒水车喷洒驱鸟液体。驱鸟液多数是绿色无公害生物型的，布点使用后，缓慢持久地释放出一种影响禽鸟神经系统、呼吸系统的特殊清香气味，鸟雀闻后即会飞走。这种驱鸟液也避免了小昆虫的滋生，通过这种手段可以尽量从源头上减少鸟类的食物，食物少了，鸟类也就少了很多。

　　在所有驱鸟设备中，视觉上最惊心动魄的莫过于机场周围高达6米的拦鸟网了。经年累月，这些拦鸟网上挂着各种鸟类已经风干的尸体。这些拦鸟网由尼龙线编织而成，即使是小麻雀扑到上面去，也会被细密的空洞套住，就像蜘蛛网粘住昆虫一样不得脱身。如果拦鸟网上的鸟尸太多，驱鸟人就会清理一些，留存一部分继续挂在网上用来吓唬飞鸟。

　　作为驱鸟人，识鸟也是一项必备的技能。在中川机场及周边区域，每年有近百种鸟类活动，鸟情随着季节更替而变化。在办公区二楼的标本室内，除了陈列着的几十种鸟类标本，墙壁上还粘贴了很多机场常见鸟类图和鸟类分布图。既有小云雀、家燕、戴胜、喜鹊、山麻雀、角百灵这样的小鸟，也有像猫头鹰、苍鹰、野鸭子、鸽子、锦鸡、白鹤这样的大鸟。在这些鸟类中，家燕和小山雀属于“严重危险”的鸟类。朱宝玉告诉记者，它们之所以“严重危险”，是因为燕雀类体积小、飞行高度低，而且通常集体出没，一来就是一大群几百只，很难处理。

　　事实上，机场内其他驱鸟人和朱宝玉一样，都是鸟类专家。他们年长的57岁，年龄最小的只有23岁，他们对机场及周边数公里半径内的鸟类分布了如指掌。不光能分辨出是什么鸟，就连鸟吃什么、飞行高度等等都非常清楚，当然也知道对付方法。

　　C机场鸟害防治难根除

　　鸟害防治一直是困扰民航业的一项重点和难点工作，尽管这些驱鸟手段都达到一定效果，但现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一种能解决全空域、全时间段的全能手段来驱鸟。

　　2012年6月-2013年5月，中川机场委托西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主持开展了中川机场鸟情及周边生态环境调研工作，分析了机场及周边地区威胁飞行安全的鸟类活动状况、动植物状况和环境特点，及严重威胁飞行安全的主要危险鸟类和威胁状况、吸引因素。

　　研究显示，因近年在机场周边开展兰州新区建设、农田耕作及植树造林，机场周边原有的一些农田、树林、湿地等鸟类栖息地减少或发生改变，机场地区的鸟情发生了较大变化。

　　目前，机场东侧及南侧正在进行兰州新区建设，机场周边原有的农作物种植大面积减少，原在此栖息的麻雀、戴胜等鸟类因栖息地减少，且受到机坪草地及机场东北方向的农田区域的吸引而向机场方向迁徙。此外，机场地处候鸟迁徙路线区域，候鸟带来的鸟击风险也因环境变化而发生改变。所以，机场近年鸟情变化大且尚未形成稳定规律，预测和防控难度增大。而且再先进的驱鸟设备，用久了，鸟儿也都有了“免疫能力”。

　　“驱鸟设备先进了，但航班密集比以前更高了，工作压力更大。”用朱宝玉的话来说，鸟击事件不出则已，一出肯定是大事，轻则影响飞机准点飞行，重则损害飞机甚至造成人员伤亡。根据民航局相关规定，每个机场鸟害防治年事故率保持在十万分之三以内才算合格。

　　“我上班的21年中，基本没出现过什么鸟击事故。”朱宝玉说，说驱鸟难，主要是因为没法根除，机场除了要防止外围的鸟类闯入，机场草坪本就是一块天然的吸引鸟类的草坪，但草坪又是飞机迫降时减少摩擦力的天然保护屏，是每个机场的标配，所以难以从源头上根除。说驱鸟不难，是因为只要场务工作者恪尽职守，24小时不懈怠地巡视，遇突发问题及时处理，基本上就能将鸟击扼杀在初始阶段，保障飞机的安全起降。

　　链接

　　2014年11月10日晚，南航CZ3739航班从珠海直飞北京。起飞后约半小时，飞机左侧引擎下方发动机发生故障——发动机起火冒烟，机舱内随即出现烟雾和刺鼻金属烧焦气味，随后飞机剧烈颠抖，直至半小时后备降广州白云机场。南航方面称，初步调查显示，飞机起飞后不久遭受鸟击，致使飞行途中发生故障。所幸，机上200余人无人伤亡。

　　2013年6月4日上午，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由成都飞往广州的CA4307航班起飞约20分钟，飞机雷达罩遭遇飞鸟撞击，机组人员沉着应对，按程序操作，确保安全迅速返航，机上乘客安然无恙。

　　2009年1月15日，合众国航空公司(US Airways)一架编号1549的A320客机，在纽约一机场起飞后不到一分钟遭到“双鸟击”，被迫紧急迫降在哈德逊河上。在机长精湛技术和沉着处置下，事情的结果是令人欣慰和满意的。该起事故最后也被拍成电影《萨利机长》。谭安丽 文 裴强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