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装裱是历史悠久的传统技艺,至今已传承1700余年,装裱不仅能装饰书画作品,还能保护画心,便于展示和保存。
书画装裱匠人则用自己的手艺将时间留住,让书画古籍的生命得以延续。
今天的主人公张文军就是这样一位匠人,他不仅是甘肃省古籍保护中心文物文献修复师,更是兰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书画装裱和修复的传承人。
走进兰州传统书画装裱与修复传习所,看到张文军坐在一张红色桌子前,拿着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翻动着手里的那几张有点泛黄的纸张。
今年44岁的张文军神情专注,干起活来干净细致。他左手压住案板上微微泛黄的字画,右手拿着一把已经用了二十多年的剃刀,对着有污垢的地方轻轻刮拭,“去除污垢的时候手一定要轻,既要把污点刮掉,又不能损伤纸张,力度一定要掌握好,而且不能有遗漏的地方”,张文军介绍说。
二十载不忘初衷,书画中潜心筑梦
“我二十岁就开始当学徒,和陈一珀先生学习书画装裱和修复。”陈一珀先生师从李复先生,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书画装裱专业人才,也是西北地区第一位书画装裱大师和高级技师。
谈及当年为何会从事装裱这一行,张文军笑着说,原因很简单,当时就想着这也是一个行当,也算是一门手艺,而且每天能欣赏很多的字画,很有意思。
“我的性格很较真,学就要学出个样子,我学理科的,有时候还会分析装裱某一环节用的是化学原理还是物理原理,也因此常跑图书馆,自己看各种各样的书研究研究。”就这样,张文军一学就是四年。
1995年,张文军离开师门入驻西北师范大学装裱室,装裱工作室创办于1986年,前后七八次易主,现在传到了张文军的手里, “这面纸墙是用来粘贴裱糊画的,我刚来的时候这面墙两米以上是黄色的,上面基本没有裱过画,我到这里23年了,把上面的空间也充分用上,现在这面墙上下的颜色基本都一致了”,张文军有些自豪的说着自己和这面墙的故事:“人生的一半的时间就在这里了,我的青春也全在这了。”
“这些年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张文军一直觉得在这一行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2007年张文军赴北京参加了文化部举办的第一期古籍修复培训班,得到故宫博物院国家古书画修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徐建华、国家图书馆国家古籍修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杜伟生的亲自指点,“徐老师一边演示,我一边看,看着看着,那些技艺就看到眼睛里了,吸收到自己身上了,现在我有些技艺都是那一次学习吸收到的,我感觉出去真的是学习到很多的东西,眼界和见识都开拓了不少。”
古书画的修复不能只停留在书本上,还要上手实践。2014年,张文军着手修复清代明福人物画,面对古籍书画,张文军充满敬畏,“古画修复不能有半点急躁,像是这几幅卷轴,拿来的时候看不出原来的花鸟的真实面貌,现在经过清洗修补,基本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样子。尤其是揭裱的时候,要把原画从装裱的材料里一片片分离出来,再一点点接好,补全,整个过程必须要心无杂念,全身心地投入。”
多年来,经张文军之手的书画作品就已经有几万件,像这样的书画装裱登记簿,张文军就有二三十本,这些作品时间跨度从唐宋元明清至今,有最普通的幼儿画作,也有价值连城的古籍孤品。
二十多年,张文军始终不忘初衷,坚持走传统装裱之路。
手艺留岁月轨迹,静心养书画“元气”
传统装裱有一套完整的工艺流程,操作时要注意很多细节。从第一步去污开始,到清洗、揭裱、修补、全色、镶料、覆活、装天地杆,整个流程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文军说,这行最忌讳“想当然”。每一幅字画都有自身特点,季节天气,温度湿度,光照强弱,材料优劣,都需要考虑进去。制定不同的方案,用不同的工具做专属订制的装裱修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张文军的工作室,一张大红装裱台,桌面上放着棕刷、排笔、裁刀、裁尺、裁板、刀片、针锥等各种装裱工具。
启子是一个玉簪子,前面削薄修平,圆头状,后半部略厚,整体近似剑形。针锥虽小,却是最常用的工具,柄是木制的,前圆后方,放在桌子上也不会滚走。
刀片是普通的剃须刀片,和一般的装裱师所用剃刀不同,这是从师父那里学到的特殊工具,小巧但锋利,非常实用。
桌上的工具有的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多年,心中有“静气”才能养书画的“元气”,这也让张文军的生活变得“更平和”。
坚守传承之路,传承工匠精神
张文军说,随着国家对于传统文化的重视,近几年情况也在转变,有些学校开设了书画装裱职业技术培训,中山大学、复旦大学甚至开始招收“古籍修复与保护”专业硕士研究生,“高校的人才培养也要考虑社会各行业、各层面的需求,而对于书画装裱行业来说,这种后续力量需求也是很迫切的。”
“我知道这个行业不好干,受到经济收入,社会地位,职业追求各方面的影响,现在,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很缺乏,当年和我一起学习装裱的百余人,现在有很多都已经改行了。”
徒弟小黄说张文军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老师,不仅仅是对于装裱手艺的学习要求严格,在生活中,很多细节也会指导他们。
“我就是想着你来了好好学,我也好好教,能让你真的从我这学到东西,将来自身的素质素养、文化品鉴能力各方面能达到足够高度,我认为我这个老师就很成功”,张文军看着徒弟小黄一边笑着说,一边整理着手里的书画卷轴,“这些年我带了三十几个徒弟,有二十几个还在从事装裱这一行业,已经很不错了。”
本网记者 彭晓姣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