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陇”听“亲历者”说——追忆改革开放40周年丨百岁老母爱“显摆”

【专题】改革开放40年 喜看陇原巨变

　　作者：瞿光唐

　　按常理，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财富、地位、学识等等，总会给人留下“炫耀”或者做人不够低调的坏印象。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老年人“显摆”自己子女的孝顺。“显摆”改革开放40年来的幸福美满生活。百岁老母就爱“显摆”，套用时下的网络用语，可称之为“晒”幸福。

　　母亲生于1919年，如今耳聪目明，身体硬朗。老爸去世多年，我们兄妹3个都在外地工作，均已退休，并成为爷爷奶奶级的老人。母亲独居乡下，虽然也经常去子女家小住，十天半月甚至两三个月，在钢筋水泥森林的城市里住腻了，感觉还是乡下好。水土好空气新鲜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人脉环境好，故土难离。隔三岔五地邀几个邻居打打牌、拉拉家常，消磨时光。每次有牌友光临，母亲总要拿出子女们、亲友们孝敬的茶点招待。特色茶点来自全国各地，琳琅满目，让牌友们既饱口福又饱眼福。她在介绍各地名特优茶点的同时，时不时感叹一句：“想当年，地主老财家也未必吃得上这些稀罕物啊！”忆苦思甜，意在感恩、珍惜当下，发自肺腑。

　　母亲在门前屋后的自留地上，种满各种各样的蔬菜，除草施肥培管，可以动动筋骨，省得像城里人在各种健身器材上锻炼。时常有慕名前来探寻老人家长寿之道，母亲乐不可支，学者似地正儿八经地总结归纳起来，并让我代笔，写成《母亲的养生经》在报刊发表。此后有人来访，母亲就示之以报刊，“显摆”的资源更为丰富。

　　我们做子女的工作忙家务忙，路途遥远，不可能每天陪伴左右，只有“常回家看看”。十多年前，我们给她安装了电话，兄妹几个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和老人家联系，及时了解老人的生活起居情况。两个堂兄弟就在附近，也经常过来照应。2001年秋某日，83岁的老母突发胆囊炎，好心邻居连夜打电话联系我们，得到了及时救治。当年我们家安装电话，为左邻右舍第一家，图的是方便快捷。电话安装伊始，她就广而告之，意在给乡邻提供方便。此后，有去外地打工的，有小孩在外地读书的，遇到急事，偶尔来我家打个电话。看到乡邻千恩万谢满意而归，母亲总不忘叮嘱：“常来啊。”

　　过去，外出旅游似乎只是城里人有钱人的“专利”，母亲这个资深老农倒是时常享有。她经常去上海我妹妹家小住，旅游过杭州、厦门等地。92岁那一年，她在女儿、女婿、外孙陪同下去心仪已久的首都北京，瞻仰了毛主席遗容，登上了八达岭长城，返回时还顺道游览了南京。大孙子在上海工作，有时特地回老家接她。一个孙子远在南宁，母亲在儿媳妇陪同下，在那里一住就是50多天。还有一个小孙子定居在万里迢迢的大洋彼岸，如果长时间乘坐飞机身体能够适应，老人家也想去外国的土地上走一走，看看那里的异域风光。这些年，母亲让我们把旅游照片整理出来，或放入相册，或压在书桌玻璃板下，遇到客人来访，就充当讲解员。让老人家意想不到的是，一些亲友、乡邻受其影响，见贤思齐，居然成了驴友，幸福感满满。

　　母亲关心国家大事，每天收听收看广播电视，知之甚多。那一天，儿媳妇撰写中国老年报“畅谈发展变化，建言十九大”征文，向婆婆讨教。婆婆如数家珍，扳起指头予以补充。《我家这五年》见报后，儿媳妇深有感触：要不是平日里婆婆善于“显摆”，素材不至于如此翔实生动感人。某报“我的幸福五年”征稿《我家有三张长寿卡》刊发后，母亲笑逐颜开：“怎么样，老朽我提供的炮弹管用吧？”

　　2017年，“我眼中的港闸这五年”有奖征文开始后，母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让我整理，写成《99岁老人的口述：难忘九圩港》。她还动情地说：明年九圩港疏浚工程开工60周年之际，适逢我100岁生日，我还要去看看，告慰那些曾为九圩港工程无私奉献而今长眠九泉的昔日民工兄弟们。

　　母亲曾有过苦难的过去，幼年丧父，在豆腐作坊做过童工，在纺织厂当过挡车工。我老爸去世后，她拿着遗属生活补贴，还有农村尊老金、新农合医疗保险。农村公交化之后，持有公交免费长寿卡。我们时常给一些零花钱，她根本花不了，享受着旧社会地主、资本家都无法得到的锦衣玉食。从昔日的“地狱”到如今的天堂，反差悬殊。毕淑敏说过：“苦难之后即幸福。”母亲虽没有多少文化，对此却感悟深刻。

　　为回报社会，她乐善好施，经常默默地资助贫困乡邻，自费修桥铺路。对这些，老人家一反常态，低调处之，从不显山露水。看来，百岁老母“显摆”有度，“显摆”有因啊。“没有过去那么多好人的拉扯帮助，哪有我老太婆的今天啊。”“做好事用不着大声嚷嚷”……老人家可能并知道“尊严”这个词，但她低调资助他人，就是为让受助者享有尊严。

　　啊，我那可敬可爱的老母亲，以100岁高龄，显摆着时代的进步，显摆着家庭的幸福，显摆着子孙们的孝敬。愿老人家健康长寿，显摆出新时代更加绚丽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