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故事丨秦腔舞台上的不朽传奇 戏剧泰斗耿忠义与《火焰驹》

　　大师虽远去，绝响留人间。陇原秦腔界的泰斗级人物，如今已经离我们远去70年了。时光悠悠，大师虽然远去，但他对秦腔改革发展所做出的贡献，至今不灭。

　　这位秦腔大师就是耿忠义。耿忠义，甘肃秦腔界泰斗级人物，兰州秦腔耿派艺术及耿家脸谱的开山祖师。耿忠义主攻花脸，他的花脸讲究神情气度、造型伟岸严正，气象恢宏，形神兼备，是地道的甘肃风格。他所创造的耿派艺术，是秦腔艺苑的珍宝。

　　《火焰驹》是清代杰出的剧作家李芳桂所作，李芳桂亦称李十三，著有十大本三折传世剧作。《火焰驹》是一个弘扬忠孝节义的剧本，先后被改编为多种剧目。陕西秦腔中很早就有此剧目上演，后来又被改造成为豫剧。《火焰驹》传入兰州后，耿忠义又重新进行了改编。不仅人物增加了，还加入了许多甘肃秦腔所特有的动作技巧，成为甘肃秦腔的代表性剧目。

　　今天，就让我聆听陈岚讲述的耿忠义和《火焰驹》的故事。

　　陕西版《火焰驹》，进兰州受冷遇

　　《火焰驹》是人们所熟知的剧目，其中的《李彦贵卖水》等片段，常见于各种折子戏，其知名度和《铡美案》的片段《杀庙》不相上下。

　　陕西秦腔最早改编了《火焰驹》。原来，最早的《火焰驹》剧本，并不是为秦腔写的。李芳桂是陕西渭南人，写的是碗碗腔剧本，后被移植为秦腔剧目。

　　现在知道《火焰驹》故事情节的人不多了。我先说一下《火焰驹》的情节：北宋时，朝廷有奸臣王朝，他诬告大臣李绥长子李彦荣，说其在边关投敌。于是，李家被满门抄封，李绥被关入天牢。无奈，李绥次子李彦贵投奔未婚岳父黄璋。谁知，黄家见风使舵，拒不认亲。李彦贵流落大街卖水，被其未婚妻黄璋之女黄桂英发现，通过丫环相约花园见面，试图赠金济困。谁知却被家人听见报告给了黄璋得知。黄璋大怒，设计杀死丫环，嫁祸李彦贵，李彦贵被定为死罪。贩马义士艾谦得知，乘火焰驹急赴边关报讯。李彦荣还朝，冤情得雪，全家大团圆。

　　这部戏情节曲折。自从《火焰驹》被改编为秦腔后，就受到人们的热情追捧。在陕西秦腔中，这部戏以生旦为主要演员，重点突出了：《游园》《卖水》《打路》这几个主要情节。尤其是《李彦贵卖水》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后来，又被豫剧移植改编，为常香玉的代表剧目之一。常香玉的改编也是非常有特色，她根据自身特点，突出了旦角，以黄桂英的情节为主，没有艾谦传信的内容，名字也不叫《火焰驹》而是起名《大祭桩》。

　　《火焰驹》这一剧目传到兰州，大概是民国初年。据当年著名老艺人张雨亭讲：民国初年，由陕西来的著名旦角安鸿印、王德孝把《火焰驹》带到兰州。

　　不过，《火焰驹》初到兰州，并没有火起来。原来，当时兰州秦腔在整个兰州地域占据了统治地位，演出以生净为主的剧目。兰州秦腔，多有神怪内容，演出的剧目多出自《封神演义》、《三国演义》等传统小说。同时，兰州秦腔观众的审美观念也没改变。尽管兰州秦腔占据了统治地位，但在陕西易俗社的改良秦腔传到甘肃后，甘肃秦腔艺人们也在尽力改良甘肃本土的秦腔。

　　改编《传信》，名角执意演配角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在剧中分别扮演黄桂英和李彦贵的安鸿印和王德孝二人唱做俱佳，但此剧在兰州并未红起来。有新的戏班到兰州演出，耿忠义他们自然要去观摩。

　　一天，看了安、王二人的演出后，耿忠义觉得可以将这个剧目移植到兰州秦腔中。不过，耿忠义并不打算全盘照搬。他想依照兰州秦腔的特点来进行再加工。常香玉也是依照豫剧的特点来改编《火焰驹》的，可见大师们的想法都很相似。

　　耿忠义觉得《火焰驹》的后半部分，即艾谦传信的两折戏大有戏可作。因为这两折比较符合兰州秦腔中生净角色的特点。于是，耿忠义将他的想法给得胜班主李夺三(老十二红)说了，并提出让他自己扮演艾谦。谁知，李夺三并不同意耿忠义演这个角色。这是咋回事呢？

　　原来，此时耿忠义已经是名角，而艾谦在《火焰驹》中只是个配角。这和名角身份不符啊，不能自降身份演配角。然而，耿忠义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角色无大小，戏在人演。尤其是他非常喜爱艾谦的古道热肠，侠义作为。李班主无奈，只好同意耿忠义出演艾谦。

　　定下排演的大方向后，具体改编就由耿忠义进行。他依据兰州秦腔的特点，对《火焰驹》进行了改造。尤其在艾谦这一个角色中下了很大功夫。

　　在兰州秦腔中，有一些比较独特的演出技艺，比如三鞭子、三杆子等等。耿忠义将这些独特技艺运用到《传信》中。

　　舞台上：艾谦从烟火中出场，挥马鞭中大转身冲到台口正中，右手持马鞭，作金鸡独立式造型。紧抖马鞭后，跑圆场到台正中，将马鞭绕一个面后，又做一个夜叉探海式造型，然后翻身走向上场口，又到舞台正中，将马鞭倒抡一圈后拿手中，左手搬起左腿。这是艾谦登台亮相的场景，营造了一种急如风火的情形。

　　这时负责道具的人员在艾谦腿下放一把火。等唱完后，艾谦还要抡三次马鞭，再放三把火。这就营造出火焰驹的气势。火焰驹自然要和火有点关联。接下来，继续用兰州秦腔特有的动作来营造气氛，塑造人物的精神世界。

　　在三通战鼓声中，艾谦左手搂须，右手挥舞马鞭在身后抡三下，右脚随着三下马鞭，同时踏三脚，负责放火的人员又放三把火。艾谦再一次运用三鞭子的技艺。

　　人虽远去，《火焰驹》经典留传后世

　　可以这样说，在这出戏中，耿忠义运用“三鞭子”“耍胡子”“甩帽子”等技艺，并恰到好处地运用烟火等特技表演，通过一系列程式动作，完美展现了艾谦肝胆照人的性格形象，夸张地表现了火焰驹马不停息飞奔传信的情景。改编后的《火焰驹》在兰州一亮相，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以前，兰州戏园子里分为站票和坐票两种。《火焰驹》演出前半段，坐票看台人不少，而站票池则没有多少人。快到耿忠义登场时，戏园子外面围观的人立马购买站票进场，人们专门就为看耿忠义扮演的艾谦而来。

　　如今《火焰驹》被公认为耿家(耿忠义)的代表性剧目之一，也被认为是甘肃秦腔风格演出剧目之一。

　　据说在以前，外地戏班到兰州上演《火焰驹》，如果《传信》一折不是兰州耿派的演法，兰州戏迷们一般会喝倒彩，甚至退场。有个戏班就遭遇了这样的待遇，直到他们认真学习，专门注明《传信》是兰州唱法，兰州观众这才买账。

　　后来耿家继承人赵福海、杨金民等扮演的艾谦，曾经在西安等地演出。陕西观众对《传信》这一折也是异口同声鼓掌叫好，许多艺术家对这一独特演出惊叹不已。

　　电影《火焰驹》扮演艾谦的周辅国看了杨金民的表演后，还专门向杨金民学了传信中艾谦的演法。

　　耿忠义先生是甘肃甘谷人，其父亲也是清末兰州名角，可谓是家学渊源。父亲病故后，他拜唐华为师，他的演出深受陕西演员高天喜的影响。他的演出别具一格，自成一家，为甘肃秦腔泰斗级人物，1947年耿忠义去世。

　　今年是他去世70周年，谨以此，纪念远去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