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光影和生命描绘着终极世界的石窟文化
不出意料,酷似农家麦垛之状的麦积山石窟闪现于那一部15秒的宣传片中。
两年前,历时8年跨国联合申报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项目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该项目涉及甘肃的麦积山石窟、炳灵寺石窟、锁阳城遗址、悬泉置遗址和玉门关遗址等5处遗产点。目前,全甘肃省有世界遗产7处,据说与北京并列中国第二。
或许,甘肃文化的精深由此可见。
远在人类文明出现前,甘肃曾是一片碧蓝的海洋,而如今这里拥有除海洋之外的全部地貌。丰富的自然资源之外,这里的人文历史文化亦是博大。考古发现,在距今大约4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时期,今天的陇东地区就有人类繁衍生息,生活在这里的原始人类,曾创造了令人瞩目的旧石器文化。在新石器时代的大地湾文化遗址,有中国北方旱作农业起源的证据以及中国宫殿建筑和城市起源的证据。
“还有灿烂的彩陶文化、青铜文化。但是,甘肃古代文化的空前繁荣,是丝绸之路开通之后的事。”陈自仁说,历史上的甘肃,是丝绸之路文化交流的最早受益者,同时也是最大受益者。正是东西方频繁的文化交流,推动了甘肃一些城镇的兴起和繁荣,使河西等地一度成为中国文化最发达的地区。
作家冯玉雷近几年与叶舒宪、易华等国内著名学者前后9次行走于丝绸之路,进行学术文化考察。他说,两汉是丝绸之路的发展时期。其正式开通标志是前138年及前119年汉武帝刘彻两次派张骞通过甘肃,出使西域,倾国力向西拓展,商贸活动在印度、东南亚、斯里兰卡、中国、中东、非洲和欧洲之间迅速发展。
“随着7-8世纪大唐盛世的来临,丝绸之路也迎来了贸易最繁荣、文化交流最活跃的全盛时代。唐代诗人张籍《凉州词》‘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正是丝绸之路繁盛时,商旅相继景况的真实写照。唐代诗人岑参在《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中也形象地记述了唐代丝绸古道上驿站的繁忙景象:‘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冯玉雷说从汉代到唐代,是甘肃丝绸之路文化得以发展的鼎盛时期。
以麦积山石窟为代表的石窟文化,正是甘肃作为丝绸之路文化交流最大受益者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之一。
甘肃是中国石窟最多的省份,这之中也有个别道教石窟,但绝大多数是佛教石窟。《华夏文明在甘肃》载,佛教石窟起源于古代印度。最初仅仅是山间的自然洞窟,佛教僧人以其为坐禅、修持、集会及生活之用。后来,人们开始凿洞,并设置佛塔、佛像以及画上壁画。
中国佛像石窟造型主要源于印度。
“佛教沿陆路从甘肃传入中原,石窟艺术也沿着甘肃传入中原。甘肃的石窟艺术,反映了佛教思想及其汉化过程,集建筑、雕塑和绘画艺术于一身。比如现有泥塑及石雕造像7000余身,壁画1000平方米并以泥塑最为著名的麦积山石窟,就有‘东方雕塑陈列馆’美誉。”陈自仁认为需要强调的一点是,中国佛教石窟文化从一开始就不是印度艺术的简单模仿或翻版,而是融会贯通、博采众长、不断创新,逐渐显现中华民族特色的再造艺术。“麦积山的多数洞窟,不是外来的中心柱式洞窟,而是按照中国木结构建筑的传统要求,先在崖壁上凿出檐柱,然后凿出龛室,再在龛室中造像。”
始建于西秦的麦积山石窟,其大力开凿的背后,是甘肃境内佛教最兴盛的十六国时期。
事实上,麦积山石窟的开凿至少要追溯到十六国之一的后秦姚兴弘始年间(公元393-416)。姚兴是后秦的第二代国君,在位22年,史载,这是一个笃信佛教的国君。“宋代地理学家祝穆在他的《方舆胜览》中就明确记载姚兴开凿麦积山石窟的事。”陈自仁说。
北魏、西魏、北周等几个朝代也是麦积山石窟开凿的高峰期。到五代之后,一直到宋元明清应该说是麦积山石窟艺术的衰落期,新开洞窟很少了。
在陈自仁眼中,甘肃的石窟艺术,就是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是一种属于天堂,也属于人间的艺术。在这里,人们用光影和生命描绘着终极世界。
古城堡、音乐还有舞蹈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位于敦煌境内的玉门关遗址,历经千年风沙,容颜已老。似乎只是在这首人人耳熟的唐诗里,依然鲜活着。
精美的和田玉从玉门关输入中原,五彩的丝绸从这里流传西域。设置于汉武帝时期的玉门关,俗称小方盘城,据说,丝绸之路开通之际,这里积满了运送和田玉的驼队,城内外玉石堆积如山,俨然一座美玉城,所以,如今有学者认为玉门关一名就或许是因为输入和田玉取道于此而得名。显而易见,如今已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玉门关遗址,同样是丝绸之路予以甘肃的一种文化馈赠。
准确地说,这种文化馈赠就叫古城堡。
在古代,玉门关意味着一条生死界限,人们渴望生还玉门关,因为跨越了这条界限,迎面而来的就是蓬勃的绿洲。丝绸之路兴盛的西汉,是玉门关的鼎盛时期。据《丝绸之路上的甘肃古城堡》记载,那一时期的玉门关是一个内涵丰富、润泽八荒的玉石时代,出玉门关步入丝绸之路的北道,经车师前北庭(今吐鲁番西)向西南通焉耆(今焉耆西南)、乌垒(今轮台东)、龟兹(今库车)、姑墨(今温宿)、疏勒(今喀什)越过帕米尔高原,直达地中海东岸地区。在这条异常艰苦的道路上,生还玉门关是支撑人们走下去的信念。
西汉之后,玉门关经历了隋唐、五代宋元的变迁,这使得一些真实的历史隐匿于黄土深处,如今,汉代玉门关的确切位置,学界争论颇多。但这些无法抹去一座黄土铸就的关口曾在历史长河中的伟大存在。都说,时间能改变一切,时间在改变一切,然而,那些人类文明最瑰丽的符号却能穿透时间的流逝,留存下来。
公元385年,甘肃历史上发生了一件和音乐有关的大事件。前秦大将吕光出征西域归来,带回来一批龟兹国(今库车)的乐舞艺人。后来,吕光将这些艺人和当地艺人混编为宫廷乐舞队。史评,这支乐舞队的出现,对后来陇原以及中原乐舞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乐舞史上的《西凉乐》就是北魏在灭了北凉,统一北方后从河西带到平城(今大同)的。
“酒泉太守能剑舞,高堂置酒夜击鼓。胡笳一曲断人肠,座上相看泪如雨。”这是唐代诗人岑参描写河西地区地方官员娱乐生活的一首作品,连地方官员都能歌善舞,由此可见当时乐舞的盛行程度。史界认为,唐代是中国古代舞蹈艺术的鼎盛时期,也是陇原舞蹈艺术的鼎盛时期。这一时期流行的《胡旋舞》、《剑舞》等乐舞,大都由西域传入河西,再从河西传入长安和洛阳,最后传向全国。
石窟、古城堡、音乐、舞蹈……这些或衰败或消失或流传的文化,既是千年丝绸之路历史文化的印证,更是博大精深的甘肃文化的一个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