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老饲养员翁跃龙，与动物们30载的“不了情”

　　年近六旬的翁跃龙是兰州动物园的老一代饲养员、草食科动物饲养班的班长，与团队十余人负责着包括大象、长颈鹿、羚牛等在内的19种、百余头(只)动物的饮食起居。30年来，一直坚守着这片阵地，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着这里的动物们。

　　1 动物需要用心血去呵护

　　7月7日早上7时多，翁跃龙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翻看前一天各馆饲养员送来的动物饲养管理日记。管理日记上清楚地记载着饲养动物的精神状态、活动、食欲、大小便等，以及饲喂的每个具体时间具体食料。

　　作为草食科动物班的班长，这样的工作翁跃龙已经持续了30多个年头，他清楚地知道每个动物每天的食物量与身体状况。翁跃龙一边翻看记录本，一边留意着饮食起居稍有变化的动物。“喂养动物要注意观察它的食物、粪便，不敢有丝毫马虎。”这是他对自己工作的要求也是对这个班组成员的要求。

　　“馆内动物价值少则几万，多则百余万元，是国家财产也是生命，必须要用心血去呵护。”

　　8时刚过，工作人员已陆续到岗。大象馆的饲养员李宗文和同事按时将大象从内舍放至可供游客参观的外舍，并开始清理内舍。数根大铁柱子搭建的偌大内舍，饲养员首先清理大象的粪便，并仔细翻看粪便有无异常。

　　而翁跃龙也对各个场馆开始当日的第一次巡查。“昨天的香蕉、胡萝卜吃完了吗？”翁跃龙指着拌料筐问李宗文，并叮嘱他，天热记得给大象多喝水。在去袋鼠馆的路上，翁跃龙接到电话，“草料到了！”他赶忙加快脚步行至动物园侧门，打开铁门将草料车引进来，在长颈鹿馆开始卸草料。

　　夏季草料车几乎每天来一次，为的是让动物们吃上新鲜的草料，翁跃龙一人承担7个点的卸草任务，他掌握着草科动物的使用量，还兼有检查草料质量的职责。

　　翁跃龙用挑叉将车上的一捆捆青草翻看后整齐地码放好。卸草料的过程其实也是检查的过程。“这些草割得矮了，下次让老乡割高一些。”他将两捆“不合格”的青草放在一旁，告诉运草者。“这个冰草不错！”在几捆青草中，翁跃龙对数量较少的青草表示满意。“今天长颈鹿可以换换口味了。”因为草的品种较少，他会尽量调剂让动物们吃上不一样的草料。

　　长颈鹿馆青草卸车完毕，运输车在启动过程中出现故障，无法启动。翁跃龙帮着司机打开车厢，检查故障，此时已经是10时整。就在车辆旁，有游客捡起路边掉下的青草拿去给相邻的梅花鹿喂食。翁跃龙看到后上前制止。“动物们已经吃过了，请你们不要再重复喂了。”在日常工作中，翁跃龙已养成了“一心二用”，在做手中活计的同时，不得不留意其他的事情。

　　半小时过去了，车子还是没有修好。翁跃龙提议大家推车，于是除了司机外，他邀请一位游客在车后留意距离，与记者一同上前推车，还好车子终于启动了，并绕行至山上的野驴馆停放草料。此后，又在黇鹿、羚牛馆、驼羊、山羊等几个地方投放草料。

　　最后一站是大象馆，而此时已临近中午。往来的游客也逐渐增多，翁跃龙与同事不得不加快了卸草速度。

　　2 正确的喂养就是沟通的最好机会

　　12时10分，翁跃龙回到自己办公室。一位同事说，明天有事要请假。“明天我在，顶你班。”翁跃龙答应对方后并叮嘱下午喂养好动物再回家。

　　“因为明天有的动物要调换吃干草，所以草料车不用来，这样我除了处理应急的事情外，可以给他顶班。”翁跃龙对记者说。

　　一间面积约有10平方米的房间就是翁跃龙的办公室，屋内除了一套陈旧的桌椅、文件柜外，还有一张单人床。由于离家较远，有时候，翁跃龙就在办公室过夜。

　　早在1979年，二十出头的翁跃龙下乡插队回兰，被安排在兰州市五泉山公园，主要负责饲养动物。由于当时动物较少，几位饲养员什么都干，还承担动物的救护和繁育工作。“当时，有的同学被安排在工厂做工，而自己却被安排喂动物。一段时间，说出去也不好听，感觉没有面子。 ”

　　但是，至今有一件事让翁跃龙不能忘怀。从大学分配来的一位同事被羚牛顶伤了，倔强的他认为，动物应该和人友好相处的。于是，在师父的带领下，他明白了喂养的要领，还和羚牛交上了“朋友”。

　　“动物是要用心去喂养，正确的喂养就是沟通的最好机会，大部分动物都是听话的，就看你如何教化它们。”接下来，在喂养黑猩猩的过程中，让翁跃龙懂得了当“饲养员”也要懂科学。

　　黑猩猩和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思维逻辑，容易教化，但有时候也会耍性格。在黑猩猩不配合时，师父告诉翁跃龙，这个时候最需要耐心了。于是他变着花样更换食物，香蕉、葡萄都成了他“讨好”黑猩猩的法宝。给它食物，它总会流露出感激的眼神，在翁跃龙看来，每次的喂食都是一次很好的沟通。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他和动物们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加深。黑猩猩天生招人喜欢，能模仿人的行为动作，给翁跃龙带来了不少乐趣。

　　有一天，翁跃龙在喂养中，发现有个黑猩猩动作有些迟缓，下午看到它的粪便变稀，马上告诉兽医有问题。经过兽医检查，很快发现黑猩猩消化道出现问题，于是及时调整食谱，这头猩猩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认真观察，教化动物，珍惜生命，都是师父言传身教的。”翁跃龙慢慢感受到饲养员职业的荣耀。“看到游客高兴，还能受到称赞。”

　　此后因表现突出，翁跃龙被提拔为草食科的班长。说是班长，其实职责更大了，他不单要操心具体动物，还要考虑第二天的喂食情况，以及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等。

　　记得当年动物园引进羊驼时，一只羊驼难产，在饲养员们的帮助下生下一只小羊驼。但用尽各种办法，母驼就是不愿喂养小羊驼。翁跃龙与动物园商议后成立了专门的“喂养小组”，成员包括饲养员、兽医、采购员等，2人4小时一轮班，24小时不离人，吃住都在羊驼的圈舍旁。

　　为了让小养驼吃到母驼的奶，小组成员轮班挤奶喂养，但是母驼的奶根本不够小驼吃，经过商议请示动物园后买来产奶期的山羊继续挤奶喂养。但因为奶水不适应，喂养小组又买了奶粉供小羊驼使用。

　　新的问题却又出现了，没过几天小驼竟然拉肚子了，不得已再次调整方案，采购来羊奶粉喂养。之后还是不适应，小羊驼也变得虚弱起来。由兽医、营养师等建议改换为鲜牛奶。喂养小组调整后，小驼总算接受了鲜奶。

　　一个月过去了，小驼经过喂养进入平稳期，大家也终于松了口气。

　　两个月过去了，小羊驼慢慢地和大羊驼们一起吃草，3个月后，翁跃龙和喂养小组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3  “饲养动物其实就和照顾自家小孩一样”

　　30年如一日，渐渐地让翁跃龙对动物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每到一处动物前，就习惯性地观看它们的坐卧动作变化，以及粪便的情况等。而这些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班组其他成员。每次下班前，他都会回顾一下当日特别要照顾的动物，叮嘱饲养员格外关照。

　　一次，一只黇鹿难产，他连夜请来兽医，经过几小时的救治，产下了小鹿。可是新问题又出现了，大鹿根本不带小鹿，出生的小鹿气息很弱。经过与兽医商量后，决定先将大鹿麻醉后，让小鹿靠近大鹿吃奶，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慢慢地大鹿接受了小鹿，活了下来。现在正长大的鹿仔，每次见到翁跃龙总会欢喜地叫上几声。

　　动物园内有一头牦牛，在翁跃龙进入动物园前就已经十多岁了，喂养工作一直由他承担，朝夕相处，他继续喂养了10年，与它“建立”了感情。一般情况牦牛寿命也就20多年。此时的牦牛可以说已经进入老年，牙齿也退化了，在喂养中，翁跃龙专门挑出一些嫩的草料供它食用。

　　“饲养动物其实就和照顾自家的孩子一样，有时候还要比小孩谨慎些。亏人可以调解，但不能亏动物。因为它们是不会说话的。”这是他对这些年饲养动物工作的总结。

　　每个动物的饲养员值班室就在动物圈舍旁，他们基本上和动物做到了“吃住一起”，这样安排，便于及时观察和喂养动物。尤其在突发情况下，他都会第一个赶到现场。

　　在翁跃龙看来，新进的饲养员文化水平高，善于学习，已经是他们那个年代所不能及的。“只要认真对待，你想一个大学生还把喂养干不好吗？”这是他的总结，在工作中他严格要求班组成员，在细化工作的同时还要求他们学习动物的一些生活习性。

　　现在是动物园办公室主任的祁嵚原来是翁跃龙的徒弟，“当时师父对我们真是严格要求，有时候见我们喂养不规范，就会严厉批评。他要求我们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一贯以来，严以律己已经成为翁跃龙的工作特点。

　　“虽然称呼他班长，其实在我们心中他早就成为养殖方面的专家了。”在翁跃龙的带领下，许多草科班的饲养员已经在管理岗位中表现出色，而这些也源于他们在饲养员一职中的学习所得。

　　文/图 记者 董子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