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敦煌丨王同仁:我以我画谢我师
原标题:我以我画谢我师
-艺术简介王同仁字彤仁,室名宁静轩、师牛堂。1937年12月出生于甘肃兰州。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炎黄艺术馆艺委会副主任、黄胄美术基金会理事。曾在北京、兰州、巴黎、东京等地举办了个人画展。
《李白行吟图》中国画王同仁
《俯首甘为孺子牛》中国画王同仁
作者:王同仁
我从中央美院国画系退休,已整整16个年头。作为美院曾经的学生,后来的教师,我对这所中国美术教育的神圣殿堂,一直怀有无限的眷恋。我想起在中央美院这里学习与教课的难忘岁月,想起了朝夕相处的同学,想起了那些在我踏进艺术探索之路的岁月里,耳提面命,给我指导、帮助、启示的美术界的师长们,是他们让我懂得了艺术的真谛和做人的道理。
高山仰止,这些师长们在中国美术史上的地位,自有学者、专家去评论。我只想借个人画作在母校展出的机会,追怀师长们和我个人艺术上交往的点滴往事,表达一个年近八旬的老美术工作者对师长们的崇高敬意和深切怀念。
(一)
黄胄先生是带我走上艺术之路的恩师。当年,我在兰州上中学,他在兰州军区工作。有几天《甘肃日报》刊发了他的多幅速写作品,我看后非常兴奋。便给先生写信表示想跟他学画。很快收到了先生的回信。从此,我每逢星期天便随他到兰州雁滩、街头、茶馆画速写,从那时起,我就对速写艺术产生了浓厚兴趣。1955年,我上中央美院学习,黄胄调到北京工作,我们来往更为密切。一有时间,我就去他家看他作画,帮他裁纸,研墨。一天晚上,我去他家一个多小时,他就画了六七幅画。我羡慕地说:“一个晚上您就画了这么多的画。”他说:“我今天画了二十多张画。画画的人要向工人学习,每天坚持8小时劳动才对。”他创作的勤奋精神,深深感染了我。在几十年的艺术实践中,我体会到,黄胄先生的速写,他的速写精神过人,速写作品生动过人,速写用笔入画过人。有一次我和卢沉到黄胄家看他画画,卢沉在回来的路上说,看黄胄画画,真是一种艺术享受,他记忆形象的能力,我这个学院派的画家简直望尘莫及。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黄胄先生曾给我的画展和画册写过两篇序文,都是用毛笔亲笔书写。能跟黄胄学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叶浅予先生是美院国画系主任。上学时,叶先生每天到系里来,审阅我们的速写,讲述速写的规律和观察生活的方法。1961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中央美院附中工作,在给学生讲课时,经常从黄、叶两位先生处借几百张速写给学生看。1963年我准备外出写生,特别想拜读叶先生的速写,叶先生居然把他家的钥匙给我。一周时间,我每天去他家翻阅学习他的速写。叶先生的速写、白描,非常精到、简练、概括,特别是画动态的作品非常生动,对我以后的人物画创作影响很大。后来,我还多次参加叶浅予师生艺术交流团在外写生,一起讨论艺术创作。叶先生对艺术创作有独到见解,常说,艺术要创新,不能墨守成规,做人要老实,画画不能老实。
(二)
1963年,我去苏州深入生活,画了一批水墨人物。路经杭州时,特意拜访了潘天寿先生。潘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后说:“你的人物形象刻画得真实生动,不像有些画家把人物画成阴阳脸。我常说要他们把人物的脸部(暗部)洗干净。你们都有素描基础,人物结构比例都还准确。但杭州的画家和北京的画家,以及广东、西安的画家,风格都很接近,没有特色。中国饮食文化,粤菜、川菜、鲁菜各有味道,很不一样。绘画也应如此,艺术表现不能雷同,否则就会缺乏新意。”潘先生一语中的地指出了当时美术教育中普遍存在的问题,让我悟出了艺术创作的真谛。
同年,我去南京,又拜访了傅抱石先生。傅先生为人民大会堂画《江山如此多娇》时,我们曾在北京饭店有过接触。此次见面,更显亲切,他对我说:“学中国画,要很好地学习传统,吸收传统文化精髓。基础打扎实了,才能有大的成就。千万不要像有些画家,一张画出名后,再也画不出新的作品。这就像日本的茶叶,头一水味道很浓,第二水、第三水就没有味道了!”
1964年,石鲁先生在北京画院创作《转战陕北》,勾稿时我去看过,展览时我也参观过,感到画得大气磅礴。石鲁先生对于笔墨、造型、立意、传神有独特见解,听他的画论,过瘾,解渴。他原是搞版画的,他画中国画吸收版画的表现手法,很整很新很有气魄。有一次我问他气韵生动中“气”的作用,他打比方说,篮球不打气能拍起来吗?气韵能把作者的感受带动起来,从运笔中感到一种力量。他特别强调,画画的人要全面提高自身素养,人物、山水、花鸟都要画,也要都能画,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潘、傅、石三位先生的教诲,让我懂得艺术创作应从三个方面下功夫:一是确立艺术创作基地,我曾十次到甘南藏区,写生速写,创作了一批反映藏区生活的作品;二是从传统笔墨中汲取营养,坚持几十年临习《散氏盘》、《毛公鼎》、《书谱》等碑帖,力求书画亲合,不断锤炼笔墨功夫;三是丰富创作题材,努力提高绘画技能和表现技法,人物、山水、花鸟甚至油画都广为涉猎,促使自身素质不断提高。
(三)
我是学国画的,有一段时间国画不能画了,内心十分痛苦。我利用在学校留守的机会,接触了不少老前辈,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有意识地谈点绘画业务,从中也悟出了不少道理。董希文先生是油画大师,他的《开国大典》曾蜚声画坛。得知董先生患鼻咽癌回京治病,我多方设法照料。这段时间我又通过和他交谈,对油画产生巨大兴趣。董先生拿出他在长征路上的写生和以前的创作手稿,一面让我看一面给我讲解,使我很受启发,促进了我画油画的决心。于是我放下湖笔,拿起油彩,画了巨幅油画《东方红》,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一次特展上展出,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作品。这幅画使我在逆境中摆脱了痛苦,获得能画画的满足感,单就绘画艺术而言,我认为,它在我的创作道路上无疑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四)
李可染是为我们上水墨写意山水的先生。他带我们去北京京郊一带写生,从构图、立意、笔墨诸方面给予严格教诲,强调画画是很艰苦的劳动,不能率意用笔。他示范作画,用笔非常肯定沉稳,像钉钉子一样。整个画面清淡、干净、透亮,从题款、用墨用色,整体感把握得非常好。他说,真正的大画家或有能力的画家,特别会处理整体关系。我带着自己的书画作品让老师指导。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后说:“你的字用笔沉得住,笔能摁得下去,这样用笔很好。搞人物画的能把山水画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他指着我画的《鹿鸣春》说:“用积墨画山水,是一种很特别的表现手法,画面显得丰富、厚重,很好。”就是画牛用笔有点散。老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当场给我示范。李先生很少在人前写字画画,对我这个老学生能有如此优厚,让我十分感动。李先生这次画牛的过程,全部印在我脑海里,让我受益终身!当时,先生还提笔为我写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条幅,鼓励我不断努力。1981年,中央美院教师作品在香港展出,我画的《百牛图》参展,香港报纸报道说,“中国画坛后继有人,如青年画家王同仁就是其中之一。”这一评论与李先生给我的指导示范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李苦禅先生画鹰非常有名。我上中学时,就曾临摹过。齐白石的篆刻弟子刘炳庵也向黄胄介绍过李苦禅的艺术造诣,对此我印象非常深刻。苦禅先生讲课非常风趣,一面说笑话,一面画画做示范,我仔细观看他怎么蘸墨、蘸水,何时加墨,很是用心,先生用笔从来都是放笔直取,落笔成形。在苦禅先生的画前,我真正体会到他的笔精墨妙的涵义。苦禅先生在书法上也下过很大功夫,吸收了许多碑帖中的优秀传统,格调很高,功力很强。他在很多画上的题跋,字安排得特别高明,很大气。他的书法成就,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是一位优秀大师。连齐白石老先生也称赞他的高足时说,“英也过我,英也无敌。”我对苦禅先生的字很崇拜,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他国画作品的用笔用墨,也是多年研究,几十年一直是我学习的典范,从中汲取了不少营养。
(五)
蒋兆和先生、刘凌仓先生是我最为熟悉、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位先生。蒋先生是我上学时的水墨人物画导师,刘先生是教工笔重彩的先生,又和我是邻居,我和两位老先生及其家人的来往至今都比较密切。
蒋兆和先生特别强调骨法用笔,他不主张过多地强调明暗,而是利用明暗来画结构,因而对人物的刻画特别精到,他画的《流民图》是具有里程碑式的创作,对我学画水墨写意人物的影响很大。我创作的《渔民苦》就是借鉴蒋先生的办法画的,他当时也对我进行了辅导和帮助。蒋先生为人谨慎,处事低调,但对学生非常关爱。有一件事,让我终身难忘。1960年困难时期,粮食很紧张,蒋先生竟然请我和卢沉到他家里吃饭。太难得了。
刘凌仓先生给我们上工笔重彩课,从选绢、染绢、上胶矾一直到勾勒、上色的全过程都是刘先生亲手操作。当时,学生用的石青、石绿等,都是他自己的颜料,所以对刘先生的印象很深。先生给我们上课时讲的绘画知识课,对我们以后的创作很有帮助。1959年,我创作的《高原军民鱼水情深》就是按照刘先生教授的方法完成的,这幅画当时印成了年画,原画被中美术馆收藏了。同年,我和一位同学到安徽绩溪县临摹太平天国攻城图壁画。当时,县领导见我俩二十出头,怕把壁画弄坏,很是担心。结果我们用老师教的方法临完以后,县领导一看,开玩笑地说,你们把壁画给我们揭下来了吧。说明临得很真实,很像,这幅画可能还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珍藏。
艺术是永恒的,画家对艺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我虽年近八旬,仍会一如既往,以先辈为师,在艺术探索的路上奋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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