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故事】民国年间华亭匪事 六旬鸿儒挺身而出护卫桑梓（图）

　　原标题：民国年间华亭匪事，六旬鸿儒挺身而出护卫桑梓

讲述人：幸育忠 八十岁 华亭人，幸邦隆之侄

　　关于民国土匪的话题，似乎是影视剧及小说中长盛不衰的话题。火爆一时的电影《让子弹飞》，更让民国土匪的名气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

　　细数各种影视剧中的民国土匪，那是杀人放火，拦路打劫，各有绝招。民国初，甘肃境内军阀混战，自然灾害不断，大批民众铤而走险，变成了土匪。这些善良的民众变成土匪后，危害更是严重。甘肃华亭县城地处甘肃陕西两省交界处，古回中道从境内穿行而过，山多林密。华亭也就成为民国时期匪患最为严重的地方之一，小股土匪拦路抢劫，为祸乡里，大股土匪则攻占县城，杀死县长。1930年前后，华亭县城被土匪包围达5次之多，两次攻破县城，如此惨烈的匪患，在全省都比较罕见。

　　土匪猖狂，为守护桑梓，一个儒者挺身而出，担任华亭民团独立营营长，开始了和土匪的生死周旋。

　　今天，就让我们来聆听这段民国往事。

　　土匪猖獗，四处抢劫、烧杀

　　我伯父幸邦隆是清末的举人，可以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儒者。说到这里，许多人就想当然地认为，他或许就是孔乙己那样的人物，不通世事，且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文弱书生。其实，并不是这样，在那个年月，有大批死读书的书呆子，但也有一批儒者，文武兼备，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想。

　　在伯父一生中，除了兴办教育，教书育人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值得大书一笔，这就是他当民团独立营营长，同土匪周旋，舍家弃子保县城的经历。

　　在当独立营营长之前，他是华亭县教育局局长，究竟是什么危局迫使一个教育局局长，不得不投笔从戎？这就要从1928年到1931年之间严重的匪患说起。华亭除了地处陕甘两省交界处外，这里也是关中通往宁夏的捷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地处关山和黄土高原之间，山虽然不算高，但林子却很密，许多土匪就隐匿其间，等待时机。

　　土匪不仅猖獗，而且极其残忍，一般小股土匪三五成群，埋伏在路边险要处，等机会对单独的行人下手。而大股土匪，则结伙啸聚山林，危害乡里。这些土匪，往往对富裕一点的人家下手。世道不宁，许多人家对付土匪也有办法，粮食、银元等早已藏起来了。然而，土匪闯进村子，烧杀抢掠，土匪们为了获得银钱，对绑来的百姓严刑逼供，各种刑罚都有，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火烧。就是把人吊起来，下面架上一堆火烧，然后逼问藏钱、藏粮的地方，直到逼问出地方，或者把人直接烧死。

　　我从伯父的著作和《华亭县志》中看到，仅是在1928年至1929年，我们华亭境内就有4股土匪，这些土匪多则数百人，少则数十人，四处横行，多次在红山镇(今安口镇)、武村铺、上关、山寨、马峡、新店和策底等处抢劫、烧杀。面对横行的土匪，老百姓只能依托堡寨，组建民团，同土匪周旋。

幸邦隆画像

　　在同土匪对抗中，民团和民众损失惨重

　　为了保卫一方平安，县上动员各乡镇组织民团抵御土匪。加入民团的都是普通老百姓，缺乏训练，他们所依仗的只有保卫家园的勇气。在同土匪的对抗中，民团和民众损失惨重。

　　一个叫杨老二的土匪最有代表性。杨老二名叫杨子福，也有人说叫杨斗福。不过，名字对于土匪来说，都无关要紧。从1928年3月，杨老二就四处活动，这股土匪有百余人，装备也比较好，他们先去抢劫山寨、马峡两地，遭遇民团狙击，打死了土匪一人，可是民团死伤达12人，两个镇子都被洗劫一空。看到民团实力弱小，杨老二得寸进尺，接连抢劫了我们华亭的新店、策底、十二堡等好几个镇子，最后在全县军警的围剿下逃走了。谁知过了两个月，杨老二又勾结陕西党拐子的乱兵七八百人，再次袭扰，抢劫了窑头镇。不久，匪首禹秀全、马新春、禹万才等谋劫山寨，策应杨匪。

　　这次山寨的民团比较厉害，同土匪血战，击毙六七十个土匪，并追击数十里，直逼土匪老巢。可是，这样也激怒了土匪，大股土匪倾巢出动，反扑过来。缺乏后援的民团，先胜后败，民团向团长和6位团勇牺牲，悍匪屠杀了赶麦场的数十名麦客，烧毁了山寨的街道房屋。杨老二、禹秀全等土匪联合起来，包围了县城。在众人齐心协力守护下，同土匪周旋三天三夜，最后土匪才撤围而去。

　　最惨重的血案发生在1928年12月26日至28日，发生在我们华亭上关镇附近，卷土重来的杨老二悍匪，纠集匪帮数百人，准备洗劫上关。

　　上关民团虽然明知寡不敌众，但为了保卫家园，还是义无反顾地同杨老二匪帮展开血战，双方在上关一带的王家河、杨家沟肉搏两昼夜，民团团长、团副和团勇共5人牺牲，上关也被土匪占据，民众被杀68人，民房被烧87间。

　　土匪攻县城，书生临危受命全力守城，最终赶走土匪

　　遭遇小股悍匪，民众还有力量对抗，但是遇上那些由军队哗变而来的土匪，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华亭县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土匪攻破的。

　　1930年，西北军的一个团长石志德率领部下哗变为匪，四处抢劫。4月26日，石志德匪帮从陕西陇县窜到华亭，算得上是长途突袭，抵达县城。土匪在内应协助下，轻松攻破了县城。华亭县城百年积累，被土匪洗劫，损失达30万元之多。他们还绑架了县长黄作辅。5月4日，平凉县长张文泉(以前任华亭县长)以固原“讨逆军”司令黄得贵(人甚彪悍，外号“黄老虎”)名义发出声讨檄文，石匪才放回县长仓惶而逃。

幸邦隆书法墨迹

　　为亡羊补牢，当时县政府将土匪没有带走的4000大洋，作为费用，招兵买马，购买枪支弹药，组建了华亭保卫常备团，并四处物色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当团总，最后民团团总这个重任落到了伯父头上。闰6月，他接任了国民军第一路军暂编第一旅陈珪璋部四团独立营(由华亭保卫常备团改编而成)营长一职。

　　此时，刚刚就任营长的伯父，却面临着巨大的困境。从内部来说，独立营刚刚成立，白手起家，枪不足百条，人只有两百，费用更是少得可怜。闰6月10日，外地土匪就闻讯而来。

　　一个名叫马鸣鹿的匪首，纠集了800多人，窜入华亭境内，计划再次攻占县城。他们先夺占了安口镇(当时叫红山镇)，以此为根据地，准备夺取县城。在武村铺遭到了南川民团的有力狙击。团总幸育德带领团勇，依靠简陋的武器，同土匪展开周旋。战斗中，击毙了6名匪徒，然而朱苍、韦兴和、巩再成、杨取义4名团勇阵亡，包括幸育德在内的19名团勇被俘。

　　危急关头，伯父做出决定，独立营增援武村铺的援军全部撤回县城。我们武村铺的家园惨遭土匪荼毒，损失极为惨重。而他的儿子也身陷土匪之手，生死未知。

　　独立营撤回县城后，土匪在8月5日半夜抵达县城，先用浑水摸鱼之计，试图混入县城。土匪眼看浑水摸鱼之计失败，只好由巧取变为硬攻。好在土匪们也没有多少现代武器，双方的攻防实际上还是古代守城战的翻版。

　　上阵父子兵，我的二伯父幸邦富率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冲在前面。土匪没有想到，在他们逾千人的优势兵力的围攻下，华亭的军民竟爆发出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土匪自星夜出击，战到午后，一无所获，伤者过百人，死者十余人，已经没有啥士气了。为避免夜晚遭遇袭击，只好撤回安口镇。乘着土匪撤了，伯父派人联络了陇县的驻军冯彦邦骑兵团来夹击土匪。8日，冯团逼近武村铺，独立营与之联合往红山镇围攻马匪，匪势不支，未敢抵抗，放回了民团被俘的幸育德等19人，北窜新店。

1922年的华亭县城图

　　县城保住了，华亭境内几股大的土匪也被驱除剿灭。

　　乱世中，伯父以年近6旬的老病书生，他明知当时主政平凉地区的陈珪璋，不可与图大事，窥之当时的势理，又不得不与之结合，为陇东民众争一线的生机。践行着儒者的理想，为乱世中的华亭，为父老乡亲的安居乐业，书写了不可磨灭的一页历史，虽然简短，但却精彩！

　　文/图 首席记者 王文元

　　(资料图片由记者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