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曲九歌 高天厚土之下的旅行

　　冲刺 吉合塔 摄

　　阿妈的心 当正杰 摄

　　杰曲秋色 罗陪尔 摄

　　转场 陈及时 摄

　　夕阳下 王文明 摄

　　奶茶飘香 杜娟 摄

　　圣山 丁丕青 摄

　　制作黑帐篷 当正杰 摄

　　本报记者 李成侠

　　1 舞影

　　高天厚土之下的玛曲，是一片神奇之地。

　　悠扬的牧歌，和吹过草原的风，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回到那里，吟唱那块土地上的生灵，就像吟唱生我养我的故土一样深情。

　　多少次，在酒后的迷醉中，放歌草原，舞步凌乱，但生命就在这般迷乱中，花一样地绽放，并有了别样的色彩。

　　2 离舍

　　我喜欢玛曲，更喜欢那里的人。他们单纯，从容，自足，雄壮而伟岸。这里因了阿万仓草原的滋养，有了静卧于阿万仓臂弯无数河流的轻吟，还能需要什么呢？

　　在这里，曾经汹涌的黄河，有了不一样的面孔。它几乎放下了所有的桀骜不驯，从青海进入这里后，几近温柔地在玛曲盘桓踟蹰，兜兜转转，整整走了433公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片高天厚土。漫步河边，随手采一朵苏鲁花，投在河水里，河水便停住了喧嚣，然后花儿慢慢向西边漂去，仿佛不愿离开这里似的，渐渐融入苍茫远山的一片黛色里。此时，旅路萧条，红云在天，谁能不为天地大美而迷醉？

　　3 温情

　　玛曲的七月，总是会与诗和远方有关。当贡塘·丹毕准美尊者站在尕玛垭口，看着黄河自东向西奔涌而去的时候，不禁诗情勃发，写下了著名的《水木格言》。贡塘的水格言和木格言，是一株并蒂开放的花朵，是喷放着诱人香气的瑰丽奇葩。尽管时光飞逝，指缝太宽，能握在手心里的也许只是苍凉，但多少年过去，这首格言诗依然紧贴着玛曲大地的思虑和忧愁，轻易就唤起了人的悲伤，感动，抑或无限寂寥中的一丝温暖。

　　4 执难

　　高海拔、缺氧，是玛曲固有的标签，亦是让外人裹足不前的畏途。然而，玛曲于生命而言，也是一个挑战。人，可以安稳地躺在自家床上终其一生，也可以在高天厚土之下，让稀薄的空气彻底激活每个肺泡，用最随性、自由、毫无章法的态度，真切而不加拘束地体验生命的极限。生命，就是在许多种不可能中，被自己重新塑造。

　　玛曲于我，早已是一种乡愁。虽然我没在这片土地上长期生活，但这里的草原、河流、经幡、格桑花、梳着长长辫子的扎西吉、掠过草原的雄鹰，早已成了我记忆里的元素，它滋润着我的灵魂，使我的心几乎从未离开过玛曲大地。

　　5 开悟

　　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故事，需要这个发酵了的故事在他的成长中让他感动。假如你还有哪怕一点点的勇气，走过玛曲的土地，便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将你生命的灵性，从自己的血液里蒸发出来，让你开悟，并对这片土地有了别样的认识。当你走过人群中，你身上自带的气质，也会带给别人一种探险般的新奇，那种神秘感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6 浅醉

　　许多有关玛曲的回忆，都与糍粑、酥油有关。七月，头顶着灼热的阳光，坐在同样灼热的土地上，煮熟的牛羊肉、可乐、雪碧、酸奶、酥油茶，几只绘有八宝的小瓷碗，堆在有色彩明亮的吉祥图案的羊毛地毯上，耳边就会有清凉的风掠过。盘腿而坐，毯子下面青草柔软，吃着羊肉，喝着酥油茶，看着云彩飘过，在一阵微风中，蓦然一声嘹亮藏歌，不由地，就醉了。

　　7 观照

　　那一日，我从首曲沿着黄河来到阿万仓，登上康贝东让台地。那里开着柔软嫩黄的蒲公英，还有像小扇子一般的菥蓂花。这些艳艳弱弱的花，每天伴着牧人的脚步，在河的两岸、在湿地绿草间，怯生生地密密麻麻地盛开了，仿佛在赶赴某个约会。

　　台地南边，是沃特神山。面朝神山，七月里的黄河一步三回头地流向远方，蒲公英也一步三回头地开向远方。这总使人想起远嫁的娇娘，想起东山顶上升起的月亮，甚至久远的母族，抑或飘零的族人。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黄色小花，像生长在这里的人一样，朗笑着四处飘散。在台地北面，是拉日玛神山，这座女神山总被云雾缭绕着，在低垂的天穹下发着幽幽的微光。

　　康贝东让，祭司诸神之地，迎着3600米的海拔，淡定地看着过往的旅人。驻足于斯，可以感受到心脏的狂跳，以及肺泡的扩张。眼前闪过的云、掠过耳旁的风、经历过的爱情，都汇聚交织到一起，笼罩在人的心里。倏忽之间，对故乡的眷恋，像弥漫在藏地草原上的青烟一般，让人的思绪飞腾。流淌过卓格岭地的传说，高挂着太阳而没有一丝云朵的天空，天边勾勒着美丽曲线的高山，像酥油一样醇厚，浸润着玛曲的草木，使它们有情，也滋养过草原上的藏原羚、黄羊、马鹿和雪豹，让它们安息。面对脚下的小草，顿然爱意充盈，便会俯下身，小声地询问它们是否寒冷，是否孤独。

　　8 凝望

　　黄河，是玛曲的血液，流淌在生于斯长于斯的人的生命里。尽管许多人在这里出生，必然也会死在这里，但这不是宿命，而是归宿。

　　无须多言，来玛曲吧！

　　这里有无数个晶亮的湖湾，会像情人一般凝望着你，轻嗅着你的头发，抚摸着你的脸。点燃了的酥油灯，煨在供堂门口的桑烟，你身后的月亮，你头顶的晚霞，都在讲述玛曲的美，玛曲的壮阔，玛曲的传说，你心里曾经的隐痛，便被一笔一画地刻在了你的额头，让你一生一世都能记得住你来时的路。

　　9 弦歌

　　在高天厚土下的玛曲旅行，不是随大流凑热闹式的扎堆，不是快消费的文化体验。唯一需要做的，是带上你的灵魂，去感知这里的纯净与苍凉。

　　这片土地包蕴着格萨尔王的传说，洋溢着天地大美的雄浑，也有被切割为一阕阕长梦短笛的诗的意象。

　　如果还有一点点想要出发的意愿，就来吧，背上简单的行囊，来康贝东让台地，来阿万仓草原，来玛曲黄河的臂弯，任想象的翅膀飞翔，就像有一只从胸口飞出的蝴蝶，翻飞着撩拨着早已喑哑的心弦，让生命在这片高天厚土之下，展露别样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