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玉笑：放羊娃出身的甘肃话剧奠基者

　　毫无疑问，武玉笑是甘肃话剧创作的旗帜性领军人物，是奠基者、开拓者。话剧一马当先引来了其他剧种的万马奔腾——甘肃戏剧创作的长盛不衰被誉为戏剧大省、强省，武玉笑不是功不可没，而是居功至伟！

　　——原《飞天》主编、作家陈德宏

　　1“武玉笑和我谈论过生死”

　　2018年8月1日，陈德宏和夫人从京东燕郊赶去位于西山的309医院看武玉笑，8天后，武玉笑去世。

　　“聊堪欣慰，在他比较清醒时我们见了最后一面。”陈德宏说。

　　在医院那天，陈德宏在武玉笑的病床边给当时在新疆伊犁参加科研考察的女儿发了个微信：伊犁是(你)武玉笑伯伯当年深入生活的创作基地，曾8次深入那儿采风，每次都数月之久，轰动全国的《远方青年》(改编成电影《草原雄鹰》)、《天山脚下》及《爱在心灵的深处》都是他在伊犁深入生活的结晶。

　　现在回想起来，陈德宏觉得可能是他的话触动了武玉笑的“伊犁情结”，“他突然兴奋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声音清晰地说：莫合塔尔老书记还健在，最近我还见他了……接着就是咳嗽与气喘……”

　　“莫合塔尔是伊宁郊区果园大队的老书记，也是武玉笑的话剧《爱在心灵深处》讴歌的主人公，原型与艺术形象是合一的，名字连一个字都没变。据我所知，武玉笑最后一次见莫合塔尔是1980年的伊犁行，我还见过他们的合影，38年过去了，最近还见过？是梦中还是幻觉？”陈德宏说当时他心头就掠过一丝不祥的阴影。

　　在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陈德宏受到姐姐的影响开始喜欢看话剧，而他看的第一场话剧就是武玉笑的《滚滚的白龙江》。因喜爱话剧陈德宏就成了武玉笑的崇拜者、铁杆“粉丝”。而他真正认识武玉笑，却是在1982年，那一年陈德宏调入省文联，在刚刚创办的全国第一家省级文艺理论刊物《当代文艺思潮》当编辑，那时武玉笑是省文联副主席兼作协主席。“武玉笑是我青年时期的偶像，是我走上文学道路的引路人；对我而言，认识武玉笑并在他的领导下言传身教地工作，如沐春风，是幸运，也是一种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陈德宏说数十年的交往，他们彼此以诚相待，是亦师亦友亦领导的关系，更是“无话不可对君子”，生死，自然是会谈论的。

　　“我们多从文学的角度，从生命过程及哲学美学的角度谈论生死。我们共同的看法是生与死是人类自己无法把握也无法决定的事情——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把握好活着的每一天就行了，从世俗的角度过多地关注生死有害无益。”

　　生死的话题，一个月前，老诗人高平和武玉笑通电话时也聊到了，高平记得电话那头的武玉笑对他慢慢地说了句：“(我们)都老了，该走了。”

　　2从放羊娃到小八路再到大编剧

　　武玉笑在省文联的时候，管卫中读完大学也来到省文联正在筹备创刊的《当代文艺思潮》编辑部，时间是上世纪80年代初。

　　管卫中才刚从甘肃文化出版社主编的岗位上退下来，12年前出版的武玉笑的文集《奥金玛》就是管卫中他们出版社出版的。

　　“《当代文艺思潮》创刊不久，即由一篇出自青年学子徐敬亚之手的论文《崛起的诗群》而卷入一场全国诗界大讨论。当时有个热心的老头儿总来编辑部。对于刊物上《崛起的诗群》这类有创见、有冲击力、有理论才华的文章，老头儿读过之后总抑制不住兴奋，跑来大说一通看法，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后来，管卫中才知道这个老头儿就是著名的剧作家、当时的甘肃省作家协会主席武玉笑。“那个老头儿奔走呼吁，仗义执言，自始至终是刊物的朋友和支持者。”

　　“小武”。在编辑部没几天，管卫中就常听编辑部里的老延安们——《当代文艺思潮》编辑部的延安时期的老文艺工作者，如舞剧《丝路花雨》的作曲易炎、陈光等——这样叫那个“老头儿”武玉笑。觉得好玩，他便留心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武玉笑当年是一个“红小鬼”，1929年出生在陕北的窑洞里，幼年丧父，母亲改嫁，丢下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靠给人家满山满坡地放羊活命。10岁那年在陕北老家参加了八路军，先后当过勤务兵、延安民众剧团的小演员、游击队战士。从那时起，人们就管这个机灵的陕北娃叫小武，一叫就叫了几十年。

　　和很多人一样，管卫中也知道武玉笑的信天游唱得好。但凡在电视中看到歌手阿宝，他总会想到武玉笑，觉得当年那个爱戏爱唱爱学文化、偷偷写小说的小八路“小武”肯定也是这副模样——光膀子上穿件羊皮坎肩，英武的八路军灰军帽下，眼睛闪亮，鼻梁高挺，一口可爱的陕北腔，机灵活泼，人人喜欢。

　　“不过，那会儿肯定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放养娃出身的小八路，日后会成为共和国初期的话剧导演、名噪一时的编剧。”管卫中也颇为感慨地说道。

　　1949年，武玉笑所在的陇东文工团跟随解放大军进了兰州城后，陇东文工团改成了甘肃省话剧团。上世纪50年代，那是武玉笑他们那一代人激情燃烧的岁月。年轻的武玉笑一放下背包，就背起枪弹干粮，和汪铖、姚运焕等几个年轻人一起下到了甘南藏区。甘南归来，这几个又黑又瘦的年轻人居然带回了一个话剧剧本：《在康布尔草原上》，而武玉笑竟然胆大包天地当起了这个剧本的导演。1956年全国话剧汇演，这部出自一群年轻人之手的话剧代表甘肃在京演出，大获成功。周总理亲临首都剧场观看演出，并在演出结束后接见全体演职人员时作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这个戏周总理一连看了四次。毛主席也看了演出。

　　汇演结束，武玉笑荣获导演一等奖。在颁奖及总结大会上，时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副院长兼翻译总导演的孙维世称武玉笑的导演“很科学”，就这样，27岁的武玉笑在戏剧界获得了“武科学”的美誉。

　　3陇原文坛的“美玉”

　　武玉笑一生创作了13部剧本，几乎是写一部，成功一部。

　　武玉笑82岁的那一年，出版了一本40多万字的《武玉笑散文剧作选》，这部书带有回忆录的意味，书中既回忆了他由放羊娃到小八路再到剧作家的过程，也总结了他的每部剧作从生活到剧本创作的心得体会。“想一想，一个耄耋老人本该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却青灯伏案‘爬格子’，用10多年写成一部书稿，没有燃烧生命奋力前行的精神能行吗？没有对文学的执着与挚爱能行吗？”与武玉笑交往数十年，陈德宏说对方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事太多，而今回首往昔，他才发现原来印在他心中最为深刻的是武玉笑对文学的执着与挚爱。

　　“武玉笑的文学创作价值高，特别是在甘肃话剧界。在我眼中，他的作品就是陇原文坛的一块美玉。”第一时间获知武玉笑去世的消息后，高平难掩内心哀伤，提笔为老友写下了一副哀悼挽联：

　　陇原文坛美玉九泉含笑话剧舞台骄子天上安眠

　　“这个美玉，除过指代武玉笑的文品，也说的是他的人品。”高平说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相识算起，他和武玉笑的交情有50多年了，时间长得足够认清一个人了。他尊重武玉笑，因为在他心中，这是个敢于尊重创作规律，而且敢于直言，没有其他“欲求”的文学创作者。

　　首席记者 雷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