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市：古道祭

　　中国甘肃网3月22日讯 据兰州日报报道 (记者 南生祥) 甘肃定西汝遮川的古道遗迹，呈一条直线，以凤翔镇西廿铺，巉口镇朱家庄、周家庄等处存留最为明晰，定西老城南北街也是它的原址。沿途后代修建的几处烽燧堡寨今天还残破、倔强地守望在那里。回望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的时代，看着至今屹立的万里长城，我相信了家乡古道就是当时的工程，为军旅战车驰骋而平、而直，因缺技术资料“多人力”而逢丘掘壕，遇沟时则从很远缓掘到沟底。那时原生态的汝遮川里有沟但绝没有现在这样深，至于今天各处被涧沟断截者，两千年时光之功。

　　汝遮长川河分东西，古道在河之西(河东也有古道)，有西山上座座残存的烽台，山下处处显露的汉墓以及安西古城和能够在那里发现的古币瓷陶作证，有偏东的祖厉河古道作证。我望着经两千年风雨、经几十个朝代到现在还保留的纵贯长川南北、笔直而来笔直而去的古道遗迹，想，这不就是古代的高速公路吗？

　　千年前的古道，千年后的人们依然走着；千年后的月亮还是那般明亮，而千年前的古道景象是怎样的？别说古道开掘初修时的劳动场面，只想那蓦然间烟尘起处，数乘华盖驰驱而至，那猎猎的旌旗仪仗和人斥马嘶分明比现在公路上随便一队队轿车开过，车上有人用高科技传声喝道：“让开，让开”要威武要让人心服得多。千年前的人喊马嘶再难觅得，而那位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留下的臭风气今人却愈加张扬了。想那突然间前线报捷的一名单骑飞来，在人烟稀少而显宽阔的驰道上，西域的骏马、英姿飒爽的军人该是何等的威风阳刚。那换马不换人日行千里对道路的利用是何等的极致！再想骑着一匹蹇驴往西再往西去而行吟的一位诗人，雨后初霁从那古道东头缓缓地行来，当时他眼里的风景心中的思想该有多么美妙，他的神情是多么惬意啊。

　　古道两旁，多有窑孔，依稀记得儿时还有贫寒之家栖居其间，特别在巉口朱、周家庄之间的低道两旁，无数的窑眼还在诉说着当年太平时的寄托和战乱时的仇恨。听老人们相传，这些大窑眼前清时候还是商贾字号。我年少好古，曾在此处一断垣上抠得一枚“货泉”古钱。那绳纹残瓦、近方大砖和很薄的各种瓷片更是易得。实难想象，这条古道上发生过多少离奇惊险、悲欢离合层层叠叠的前朝故事。那勇士县名想必先有个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吧，而“满福”好似出自一位得宠的皇妃之口。

　　有了这条官道，才有某一天汉朝的一位地理风水大家来到这柏林苍秀、阡陌初开的汝遮川里，他登高走低踏勘出多处风水宝地，安葬下数位皇亲贵胄。有了这条官道才能使后来的官军凭借中原先进的运输工具往来驰驱，到这一带来“安西”、“平西”。也是因为这大道而繁荣了这里的商贸经济和陶瓷工业。我总有个疑问，即是今日大宾馆饭店也没有那品种各异、件件玲珑剔透的瓷碗瓷壶什么的，而我采集的安西古城的瓷片竟有几十种之多？那大宋官窑五窑之魁汝窑生产的汝官瓷，以玛瑙八釉、釉下气泡在阳光下时隐时现，令人想入非非，它究竟是怎样一种工艺？而平西古城的陶片也有十几种，青红黑白俱全。这些上层社会才用的器物为什么在这边塞小城有如此之多？古人艰苦的生活条件不容许他们去远处置办那么多造型奇特、釉下雕花、细腻薄脆的高级瓷器。有了这条官道，一切似乎迎刃而解，甚至可以解释定西城北和鲁家沟乡的将台是怎么回事了。

　　古往今来，战争争夺的永远是城池繁华地、要塞咽喉处，城倚交通要道、路走城邦重地更是沿袭至今。但是这条古道失去了依托，留下明知满福城要毁于洪水而不能泄露天机，嚎哭着卖了十天枣桃(早逃)的神仙爷爷的美丽凄残的故事；留下今天时常断流的祖厉河能于无声响中同时、同角度地“攻破”当年那两座雄伟的城郭。

　　我想，如果后来的后来，那放羊的弟兄再多挖一会，会不会挖出几具身死荒山而瞪眼疑惑着的尸骨呢？他们运送着稀世的珍宝，却终归没有完成使命(或贪心)，终究眼睁睁看着最后宝贝被蒋先生不远万里大多运去了台湾，终究使他们哭笑不得呢？还是心下暗自庆幸？是不是夺了外甥的位也当了几年皇帝的那个庸才当年沿着古道逃到了已具规模的“满福”，后又落荒而去到了野外还是无处可藏，情急之下祷告上天才封定的“永不生养的蛮骡子，造屋挨捣的野雀子”？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不满足于水草丰美的一路攻城略地，向南一点一点扩展草场到了这一带，却硬是被这位怪名怪姓的将军给阻住了，于是在这“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的地方暂时搭起帐篷安顿下来，并不时向更南的地方翘首眺望。再后来的一天，从长安城安远门出来一支人马，为首的那位高傲的都统领是个皇亲国戚，他该是师团级的领导吧。他可是实实在在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看着风景目中无人地从这条古道东边而来，只不过无能的他在很快遭遇的战斗中面对更北方英勇强悍的敌人时指挥无方，最后和那千余健儿一起有的马革裹尸有的落荒而逃，反正他是丢盔又弃甲连官印都留在了这道旁山中的战场上，终归没有成就一番事业、留下名姓，倒是给今天的陇中考古收藏界注入了一股活水，多少人为那“都统领印”牵肠挂肚。

　　放眼纵观汝遮川地貌，古道走势总是于长川地形持平，开掘低行处十之其一，望着这大队铁骑战车能迅速通过的“宽阔”而笔直的古驰道，我便完全相信了家乡亘古以来不但是普通意义上的交通要道，而应实实在在地加上战略二字，秦地之汝遮川因它而为秦始皇统一中国作出了贡献。望着这条古道，我也想，我们祖先真的只擅长建造木结构的屋宇楼榭，所以如阿房宫者早已灰飞烟灭了。可为什么这未能被什么力量轻易毁掉的道路建筑也很少见于史书、细传之于地方志呢？见到的地方居然能写出“可能就是”“传说是”等令人顿足扼腕的字样来。可是，古道始终对很早就截断它威武之躯，并且愈来愈深切的沟涧之刀不怨不怒，一直忍着、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