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心为桥·用爱发声”——山丹艾黎纪念馆伴你共读《艾黎自传》(1-8)
早年在新西兰
参战那一年多的时间似乎不是以年月日时来计算的,我回到克莱斯特彻奇后,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我的一位曾在埃及当空军飞行员的老同学杰克·史蒂文斯,当时正打算根据复员军人安置计划购买土地,他来找我说,已经在塔拉纳基找到一块适合养羊的很有发展前途的土地,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合伙。我同意了。于是我们一起来到地处莫瓦蒂亚河谷的塔拉纳基。那地方在北岛通往韦弗利的丛林路边约50公里的内地。牧场有800公顷,是肥沃的山地,很难开发。一半以上仍被森林覆盖。我们花1.2万英镑把它买了下来。我投入了自已的全部战时积蓄、我已死去的哥哥的战时积蓄和父亲给我的一些钱。在20世纪20年代,正像北岛西海岸别处一样,惠努阿库拉山谷、莫瓦蒂亚山谷和怀托塔拉河上游有大量这样的土地。人们为整治这种土地以改善生活和增加生产所进行的斗争,是一部迄今尚未撰写的史诗。我们的牧场位于孤立的穷乡僻壤。我们拓荒办牧场,养起了上千只羊和上百头牛。我们奴隶般地劳动,有时一天要干16个小时。土法做的面包味道不错。砍了一天灌木,已筋疲力尽、汗流浃背,还要带上一点好的马泰或拉塔树枝下山去,等到做好晚饭后再烤面包。这作为一种经历确实很有意思,但年复一年干下去便使人感觉希望渺茫了。莫瓦蒂亚的意思是“白天睡觉”。但我们在白天却很少有机会睡觉。我们要做饭、种菜、挤奶、做黄油、赶牲畜、砍灌木、烧肥田草,还要往陡峭的山脊上扛架围栏用的木桩等等。我们通常干活时赤身裸体,只穿一双靴子,把短裤做垫肩用。我们还要往路上填料,修补公路。清理羊臀部污毛,浸洗羊只和截短羊尾等也会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我的伙伴杰克·史蒂文斯有时要去韦弗利,这样就剩下我一个人。有时我也离开他,到山上去。我们极其孤单。你可以竭力喊叫,决不会有人听到。身上一丝不挂,也不会有人看到。如果整天在外面,我们通常背一个旧军用背包,里面装一个野外烧水用的洋铁罐、一点茶叶和面包。下雨时,我们就把短裤装进背包里。我们还经常带一支303口径的来复枪,以便打野猪用。每交一个猪拱,林业部付给一先令奖金,所以打野猪是我们少有的生财之道之一。不仅如此,一条野猪腿或一条羊腿,加上烤南瓜、土豆、洋葱、胡萝卜和欧洲防风根,就是一顿美餐。
野猪很狡猾。在产羔季节,它们守候着母羊下羔,然后攫取羊羔。因此,在那个季节野猪比平时打得多些。有一年早春的一天,我站在我们牧场最高的山脊上。乌云迅速消散,四座老火山显露出来。鲁阿帕胡山、唐古里罗山和纳拉霍山在一面,埃格蒙特山在西对面。由于一直在下雨,我的短裤还装在背包里。这时从树丛中出来一只大野猪。它发现了我,便停住了脚步。我用我的303口径老式军用步枪瞄准了它。正当我扣动扳机时,我那心爱的猎狗跑过去咬它的耳朵。结果,猎狗和野猪都被打死了。我朝野猪补了一枪以防万一,随后割下它的下颚,带回家去把獠牙拔掉。回家路上,我在山脊下又开枪打死了一只小肥猪,于是我把两条猪后腿搭在脖子两边,背着走。回到家里,我把贮水罐里的水灌满一洋铁盆,洗去了身上的血迹和汗水,便抱来一捆柴,生火烤面包。
我们的四间住房建在一块狭窄的平地上,当地人称作“沃里”。从山谷里可以俯瞰那条深水河和周围美丽的乡野风光。那地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繁花盛开的拉塔树,鸟群,雨天爬过山脊时湿漉漉的蕨类植物擦过我赤裸的双腿,追踪野猪……许多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那里非常适合种水果。我们种的柠檬树魔术般地生长起来。树上硕果累累。菜地里种的莴笋、大黄和芹菜长势之好,我在其他地方还从来未见过。每年剪羊毛时节,流汗的劳动总要留下许多空啤酒瓶,足够人们在截去瓶头后用来盛果酱。在“沃里”旁边架起的毛利人称为“帕塔卡”的库房里,每年秋季都放满了存货,每根柱子上都钉一个倒扣的奶盆,防止老鼠上去,的确,那里的乡村是够富饶的。土地上能长出非常好的三叶草,而那里大部分是蓝灰色黏土。现有森林里各种喜人的木材,以后可以用来建造真正文明精美的住房。
我们所在的山谷后面就是怀托塔拉河的上游。我们有时骑马去那里,到一个名叫卡帕拉的被遗弃的羊站周围猎野猪,待上一天。那里曾建过一幢很漂亮的住房,周围有果树和可爱的草坪,但现在房子都已破烂不堪了。那里还有一个机器,生了锈的发电厂,一片死寂。我们在那里采山莓,捡核桃、柠檬、苹果和梨,各种水果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到处不见一个人影。有一次,我们顺着怀托塔拉河又往前走,在丛林中发现一座濒临倒塌的公路大桥。这座桥是很多年前用国外货款获得的收益修建的,但由于通往桥上的路从未修成,所以谁都没有走过这座桥。那里是鬼怪的世界,夜间,几维鸟从丛林里发出阵阵尖叫,嘲笑人们所做的努力,嘲弄人们的力量和青春。
我们也有不得不待在家里的时候。有时一连几个星期阴雨连绵。尽管我们当时没有多少阅读材料,我还是可以读书。一份《奥克兰新闻周刊》和几本简装的最想入非非的小说便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书刊了。我们有一本《圣经》,据说包含了每个人所要了解的足够的知识。再就是《新西兰农业》杂志,那上面有时刊登一些有趣和有用的短文。晚上,我在烛光下阅读,即使我们房后山上发生滑坡的巨响也不会干扰我。剪羊毛季节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每夜只能睡几个小时。剪毛工人干完活就都走了。我们留下一人照看牧羊狗和牧场的活计,另一人便外出走走,看看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有时,人们也到我们牧场来住上一两天。他们往往说他们觉得我们应当得到更多的帮助,还有乡下多美、在这里生活多好之类的话,然后就离去了。有一次,来了一位自由党议员竞选人。他看着我们上身赤裸,只穿一条短裤,浑身是晒斑,正在那里劳动,填补一块被冲坏的路面。他说我们是多好的年轻人啊,做一名拓荒者多么了不起啊,如果他能再变成年轻人,他的的确确也要和我们在一起。然而,当他看到那刀削似的山脊,便沮丧地说:“不过,要在我屁股后面的裤腰上用带钩把我吊到那上面去!”当定居者们带着家室来到丛林后,妻子们都竭力斗争,要丈夫和孩子们回到平原地带,因为那里有学校、有医生、有电、有电影院、有朋友和正常的人际关系。她们全都获得了胜利,但有时是直到她们病了又找不到医生的情况下才如愿以偿的。有一个妇女,由于宫外孕,被用担架抬出了丛林。另外几个是因小产离去的。还有一切日常发生的事故,如斧伤、来来往往的修路工人们的工伤等也都需要医治。有一个修路工人就是被坍塌下来的土块砸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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