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笃牡丹 两位甘肃老人花画一世缘（图）

　　牡丹，让两个原本不相干的老人，在跨越了年龄和职业的界限后，只是简简单单为花而来。一切的笃定皆为牡丹，一切的情缘源自牡丹。纵使此生繁华过眼千遍，他们两人都只嗅得牡丹香。

　　默然相望，一个“懂”字，花间两盎然。

　　1 一心执念守护牡丹70年

　　5月10日，定西市临洮县曹家坪原野牡丹园内，五颜六色的伞花与姹紫嫣红的牡丹交相辉映。

　　82岁的曹希望老人，站在围栏外淡淡地微笑着。他拄着拐杖站在一手创建起来的牡丹王国前，70年的光景里，过滤掉生活里的日常与杂乱，沉淀下来的似乎唯有牡丹。

　　小时候，曹希望总是一年四季地跑到他们家后面的山上去看牡丹。当时，牡丹和树木混杂长在一起。1949年，13岁的曹希望开始琢磨着在自家院里开辟土地。山上看见他喜欢的好品种，他就移了来；看见谁家院里的牡丹好看，就尊一声“爷爷(爸爸)给上个牡丹吧？”毕恭毕敬地讨回家。

　　即便是上世纪60年代饿肚子，别人家院子里把种的牡丹挖了种菜种地，他也舍不得，只是一个劲儿地央求妈妈留下它们。看得出来，时隔多年后的曹希望，对于那段远去的岁月，除了庆幸之外还有对母亲无条件支持的感激与怀念。

　　包产到户后，曹希望家里共有7口人，分了14亩地。儿子儿媳妇都看出来了老人家的心事：对于这些土地他是早有盘算，当然也是不好擅自做主的。经过商量，曹希望种在院子里的30多棵牡丹被分成了100多株，移到了地里。

　　1988年，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了曹希望耳朵里。

　　“听说了没有？咱们临洮的4个人去北京参加花卉比赛获了奖，除去吃饭住店路费以后奖金还没有花完。你也去试试嘛！”听着熟人悄悄告诉他的这件稀罕事，曹希望的心里有了波动。种花能挣钱，这事值得一试。于是赶紧回家拿出5分地全部种了获奖的大丽花。谁料想竟然一个冬天过后全部烂在了地里。曹希望心疼这些花儿，也就是从这个教训里，他坚定了大面积种植牡丹的想法。

　　1亩2分地的牡丹，1991年卖给河南洛阳王城公园，成交价5万余元。和当年北京大丽花获奖带来的轰动效应一样，曹希望种牡丹挣上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之后，种植牡丹的规模越来越大，1997年14亩的土地全种上了牡丹。

　　2 突破窠臼寻找另类牡丹

　　临洮的牡丹，因其花瓣基部有一深紫色的色斑而得名“紫斑牡丹”，现已作为一个独特的种群，被正式命名为“中国紫斑牡丹”，成为仅次于洛阳牡丹的第二大牡丹种群。

　　生于斯长于斯的阎仲雄先生，现年70岁。对于家乡的紫斑牡丹，打小就有着天然的眷恋和痴迷。他出身书香门第，曾祖父阎绪昌是诗人、书画家，曾署清新疆镇西厅同知(知府衔)，任上把衙署改为学堂，先后创办了20余所，致力于民族教育，卓有成效。父亲阎修正从事工艺美术工作，精通书画，在其影响下，从小就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

　　家学的熏陶，让他在绘画之路上总有一种要突破窠臼的冲动。他常常说：“牡丹的品种千变万化，不是画几个花瓣，往花心里点几处花蕊这么简单，千人一面的牡丹缺乏层次和灵性。”为了让笔墨下的牡丹能够回归自然，阎仲雄让自己先深入到牡丹的世界中去。他在不同的季节去看同一株牡丹的四时之变，他在不同的花农家里去看同类牡丹的细微之别。他不光欣赏娇艳欲滴的花瓣之美，也去专注遒劲干枯的枝干之趣。

　　临洮八里铺孙家大庄孙生顺先生家，有一株被誉为“世界之最”的紫斑牡丹，至今其基周径1.53米，最大主杆0.95米。2012年11月，阎仲雄将其神韵展现在宣纸上，题为《醉杨妃》。画作中，出乎人们的意料，阎仲雄所突出的并非牡丹的富贵之态，而是着重强调了这株极品牡丹的枝干。

　　“秋冬季节，萧瑟的牡丹园内，枝头已没有了闹意，但枝干却遒劲有力，依然活力四射。这不就是牡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么？”谈及对于牡丹画法的这种创新，阎仲雄喜形于色。

　　紫斑牡丹的花期就在5月，为了满足冬天能够照旧画花瓣的愿望，阎仲雄在这个季节里都要带上大量的速写纸，一点一线细细勾描，他说：“相机虽然拍得很清晰，但是笔底下的这种感觉，能让记忆更深刻。”

　　对于工作后就一直生活在兰州的阎仲雄来说，紫斑牡丹就是家乡的代名词，绘画的过程，何尝不是心灵的一次归乡之旅。

　　3 惺惺相惜只为牡丹

　　如今，曹希望的牡丹园已经换了新的掌门人，曹家租种的牡丹面积上了千亩。这是曹希望牡丹梦的又一个转折点。

　　“我的大孙子曹佰平大学毕业后，不签工作，就是让我领着到处看牡丹。我心想这娃娃咋一天不务正业呢？但也不敢说出来。没过几天，这娃问我要2500元买了个照相机，又过了几天要了7000元买了电脑。没过多久，就有人上门看我家牡丹，人家说在网上看见的。”曹希望老人感叹着时代的变化，或许也潜藏着廉颇老矣的感慨吧！

　　也正是这样的契机，像阎仲雄这样到处寻找牡丹踪迹的牡丹爱好者，与一生酷爱牡丹的曹希望紧密地关联在一起。两个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人，每年都心照不宣地相约在牡丹园里相聚。不管是花开正当时，还是落英缤纷下。

　　退而不休的曹希望，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去牡丹园里转转，除除草，养养心。他说：“这些牡丹，就像是一个母亲养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2014年新盖起来的二层楼，恢弘大气、古朴典雅。大门门头上挂着“牡丹之家”的牌匾。这其中涵盖了多少祖孙三代人的心血和执念。

　　一场夏雨的袭来，院子里被打湿的牡丹、在客厅里被插放在古色古香花瓶里的牡丹，二者遥相呼应，中堂的旁边一幅落款“阎仲雄”的牡丹画作，将眼前的牡丹无限拉伸。

　　“阎老师画的牡丹很好看，原样的我种不出来，但是，里面也还有一些我的牡丹的味道，说不清楚。”曹希望老人哈哈笑了起来，忙补充说自己不识字也不善言辞。

　　很快，他就自己又换了个话题。

　　阎仲雄曾经给曹希望培植出的好几个紫斑牡丹新品种取过名字。老人家一提起这档子事，记忆力真是惊人得好。“包龙图、碧霞冠、朝霞晨露……”

　　一提起牡丹，曹希望老人那种自然而恬淡的智者风范，令人倍感亲近。

　　他看着花瓶里一支深紫色的牡丹，几次提起“这是我种出来的新品种”，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这两年，他的耳朵越来越背，打电话已经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所以，托人传话或者说不出口的那些两可之间的话，就都渐渐埋没进了老人不得不接受的等待里。

　　当下，他惦记着每年此时都要来看牡丹的阎仲雄，也等着他能来给他的新花命名。当他听家里人说，阎仲雄有事情暂时来不了，老人又微微一笑。

　　文/图 记者 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