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关于爱情，我曾经也有过憧憬

　　原标题：关于爱情，我曾经也有过憧憬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接到康先生的电话时，他语调平静地问我。这让我有些好奇，来说情感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讲这种情感故事的人的声音，他是少见的如此平静的人。

　　“当然。”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可能觉得无聊，毕竟，”他停顿了一下，“这也不算什么故事。”

　　“我不会觉得无聊，这是我的工作。”我答道，同时很好奇这个认为自己故事无聊却想把它讲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于是，我和他约好时间和地点，见面聊他所谓“无聊的、不是故事的故事”。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很中规中矩的年轻人。穿得简单利落，眼光虽然镇定，却还是看出一丝疲倦来。

　　“我是85年的，”他礼貌地笑笑，“我结婚了。哦，不是因为爱情受挫什么的，我只是想找你聊一聊，平时没什么人和我聊这些。”

　　“请讲。”我简单地答道。关于爱情和婚姻，很多人都有各自的经历和领悟，幸福的、悲伤的、顺遂的、受挫的等等，心中感触万万千，是得有个释放的出口。不过，我希望他所谈的不只是空洞的感慨。记者的本性吧，再无多余的话，我示意他谈下去。

　　我知道很多人找你都是和爱情有关的。当然，关于爱情，我在很久以前是很憧憬的，不太看出来吧？真的，至少在结婚以前。

　　婚姻幸福吗？我说不上来，不，也不是不幸的，很难定义。她很好，作为一个妻子。只是我们彼此不是相爱的，并非相爱的关系结婚，是不是挺奇怪的？呵呵。我呢，怎么说呢。初恋什么的，当然有，那时候，谈了很久，年轻时的恋爱嘛，挺不顾一切的。最后家里人反对，她不想坚持，就分手了。当时，还是很痛苦的，反正是之后再也没有因为分手那么痛苦了。你问我还记得她吗？嗯，有句流行的话怎么说来着，她就像一棵树，我走着走着撞上了，当时很痛很痛，但是过了这么久，我忘了当时的疼痛，但是那棵树还在。就这样。

　　分手以后，家里人帮我找了工作。好像是从分手以后开始的吧，我就不想再对什么有热情了。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反正就是和尚撞钟的感觉。也谈过几场恋爱，可能是前面那次恋爱受伤太深了，深到我不敢再付出，也无心付出，反正最后我都是被甩的，那些女孩说我对她们没有感情，说我不认真。被甩了好像也不伤心，反正分手了也没什么感觉，不久以后又会谈第二场第三场，就是再也没有初恋时的那种冲动了。

　　关于婚姻，不一定非得有爱情

　　我现在的妻子是相亲介绍认识的，说实话我还挺抗拒的。唉，谈了太多也没谈上结婚的，年龄大了家人着急，但我不急啊，觉得不结婚也没事，结婚对象不是你爱的，干嘛还要结。再说相亲，我觉得又不爱人家，再没力气爱了，这不是对女孩不负责么。女孩子，在我眼里还是娇弱的、要呵护的。我这样的，不是耽误人家么。

　　见到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一般长相的女孩。不是有那样的吗，说见了有种一见钟情或者相见恨晚的感觉，那都是电视演的吧。她的性格和我很像，见面看起来也和我一样是家里人逼的吧。我不记得她那天穿什么，真的没什么印象。但是她说的话我却记得挺清楚。她说，她可能不会喜欢我，但是希望我们结婚。

　　我挺吃惊的。最后她也不瞒我，她当时好像是受过情伤，喜欢的人结婚了，然后自己也是大龄，家里催婚，像我一样也是相了几次亲，都觉得不合适。后来她说一看我也是和她一样的，就打算凑个人过日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拍即合。她是护士，对女孩来说也算是个比较理想的工作，我爸妈也是愿意了才介绍的。奔着结婚去的相亲就容易得多，没有那么多事，买玫瑰什么的营造浪漫的求爱手段一概都免了，这也挺省事。见面后两个月吧，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敲定了一下。我们就去领证了。

　　她挺好的。但我和她之间没有一点年轻人恋爱浪漫的感觉，领了证就各回各家了，像完成了一项例行任务，冷静而务实，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就这样，我完成了我的终身大事。说实话，我曾经也是个很喜欢浪漫的人，我也曾经幻想过怎样向自己爱的姑娘求婚，还在我初恋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求婚时我要怎样怎样折腾。但是，我的初恋结束了，我的那些浪漫也被带走了。剩下来的就是务实地择偶结婚过日子了。

　　选了日子注册结婚，两个还很陌生的男女从此就成了夫妻。登记结婚的时候我和她倒也不是很尴尬，两个人目的相同吧，我那时候就觉得，婚姻还真的不一定非得有爱情啊。

　　邂逅初恋，感觉像是别人的梦

　　结了婚就是生子，我们有了一个男孩，我爸妈喜欢得不行，我当然也喜欢，儿子长得像我，如今已经上了幼儿园，特别皮。不管他怎么皮，心里都疼。结婚后，我们的生活没有改变多少，她的工资什么的我也从来不问，就是各花各的吧。有时候我会给她，但是她一般都不怎么找我要。我出去应酬她也从来不发表意见，而且我一般不怎么应酬。吵架？没有，没有吵过架。作为妻子她还是很合格的，她也是个好母亲。对我爸妈也都还好，我对她家人，我想也不错吧。我们没有吵架的基础。也是为了小孩，在小孩教育上呢，不会有太大分歧。我们性格很像的。

　　结婚后，我也曾遇见过初恋。她过得很好吧，看着也挺幸福的，没多问。有一天逛街遇见了，也没打招呼，就远远地看着，忽然想起来一切当时和她的事，做梦一样，但感觉是别人的梦。再去说我的故事，和初恋的，就感觉真的跟说故事一样。没什么旧情复燃，我没有打扰她。

　　有时候也会想想自己，没有爱情为什么结婚。我得出的结论是为了责任，为了父母的期待。但是我很困惑，为什么婚姻要变成这种样子呢。

　　对儿子的期望，自然很多。现在我和你谈的是感情的事，就专门谈谈感情，对下一代在婚恋上的期望，我还是希望他能找个喜欢的，就是有爱情基础的那种。我感觉我的生活是为了家人的期待而生活着，没有激情，没有想法，她也是。婚姻不是为了爱情才结合的吗，我感觉我是为了培育下一代而结婚。就像动物，就是为了生存。

　　我没有勇气对父母说这些，但是也不能说给妻子。尽管她可能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我们之间一直是相互尊重的，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但是好像缺了什么，我还挺羡慕那些能吵架的夫妻，有时候，吵架还是有感情才吵，不是吗？

　　婚姻的意义，这是个无解的话题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平静的，更是麻木的。麻木不会令人痛苦，但也绝对不会有幸福。我和她都还年轻，想想人生一世，短短数十年就这样麻木地度过，有时候还真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进入婚姻就像踏上一条既定的轨道，顺着这个轨道走下去，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连麻木都习惯了，要脱离这条走得习惯的轨道，还真得有勇气才行，而我，没有这份勇气。当然，我还可以以责任为自己的缺乏勇气做借口。

　　所以，离婚这个词我从来没想过，离婚在我看来是为了逃避痛苦。但我没什么痛苦吧，没有激情不代表就是痛苦的啊。我只是有时候觉得乏味，不知道生活婚姻的意义，仅此而已。我并不是需要安慰或者什么，我只是想找人说说我的故事，是不是感觉我的故事没有什么特殊的，甚至具体的情节，只有迷茫而已。其实，我所知道的很多婚姻都和我的故事一样，没有任何感人的情节，甚至没有具体的故事，只是一种——怎么说呢，就是沿着既定的轨道往前走的任务而已。我周围有不少朋友就是这样，像完任务一样地去结婚，去生活，去培育出下一代。这是什么人生呢，这不算人生吧，我内心还是期待不一样的，但我没有力气去改变什么。只能妥协。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吧。

　　说到这里康先生微微叹了口气，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抬眼看了看手机，然后起身告诉我他要去接孩子。“今天轮到我接了，我们一直都是分配好的。”他笑着向我解释，告辞，然后转身推开快餐店厚重的店门离开了。

　　记者的话：

　　关于婚姻的意义，本就是个莫衷一是根本无解的话题。康先生在感慨自己婚姻生活时，反复说，感觉自己的婚姻生活就像动物，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生存。这话还真没错，从本质上讲，人就是动物，并没有脱离动物最基本的属性和需求。人自诩为“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就真以为自己高居于所有生灵之上，拥有其他动物没有的灵性和情感需求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怎知鸟儿在枝头啁啾应答，猫狗雌雄追逐求欢就没有感情？

　　究其实，饮食男女，此等个体生存和物种延续最基本的需求，人和动物并无分别。至于爱情，虽甜蜜缱绻，也不过是婚姻的前奏，待进入锅碗瓢盆的婚姻主题曲，这前奏大多早就终结了。就如康先生在街头邂逅初恋，感觉不过如路人而已。

　　若说迷茫，谁又不迷茫，人生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