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漫戈壁

　　许实

　　夏日，如果你站在金塔县鼎新镇附近那座高高的大墩门烽燧上，向东眺望，43.6万亩的梭梭、白刺、花棒、柠条、胡杨、红柳就像海一样起伏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这片浩瀚的绿色，在晨风里摇曳，在晨光里闪烁。有点水就能活的梭梭，在土里几个小时就发芽的梭梭，吐出针形的叶子柔软得像婴孩的手指，肉苁蓉就长在它身旁，开着浅紫或淡黄色花的肉苁蓉依赖着它；白刺是一丛一丛的，永远抱在一起共同成长，卵形叶片小小的、厚得像婴孩的手掌，当阳光穿透叶面时，能看到经脉，好似太阳照在脸上有毛茸茸的感觉，锁阳便依靠它，傍着它生长。

　　这就是金塔县鼎新镇芨芨村村民们梦里的那片绿色。

　　曾经，处在蒙新荒漠和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金塔县最北端的鼎新镇芨芨村周边，是“天上不见鸟，地上不长草，遍地无人烟，风吹石头跑”的恶劣生态环境，是一场接一场沙尘暴吹走许多村民，也是一场接一场的沙尘暴留下许多村民。“让沙漠变绿，让沙尘止步，守护弱水”的想法，成了村民们守护家园的共同信念。

　　人们满怀信心奔赴治沙战场，每天夸父逐日般在焦渴的戈壁和荒漠上掘进。当时令走进夏季时，荒漠戈壁上仍是灰塌塌的，季节似乎在这里走得很慢，一眼望不到边的还是荒芜……但是他们不想那么多，只顾着埋头干活，每天迎来大漠里的朝阳，送走大如车轮的夕阳，在满天星星里进入梦乡。日复一日，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新栽的白刺和梭梭吐出了绿芽，那么鲜嫩，像小火花扑闪扑闪往外冒，几天后竟也成片成片的了。成片成片的绿芽让他们喜极而泣。

　　每一粒绿芽都是汗水呀，尤其荒漠戈壁上的绿芽，比珍珠还宝贵。

　　沙漠边缘，常常早晨还是晴空万里，下午时，蹿出一股巨大的风暴，仅仅几分钟，掠地的沙尘就铺天盖地了。常常这个时候，人们辛苦开挖的树沟被沙尘掩埋，栽植的苗木被风刮走，驻扎的帐篷以及生活物资被席卷一空，看着满地的狼藉，酸楚在每个人心里流淌，坚持还是放弃，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意志。“家就在几十公里外，逃走意味着漂泊，守护家园的誓言就是一句空话。”“既然做一件事，就要把一件事做成、做好。”面对风沙，他们愈挫愈勇。

　　凭借年复一年的种植经验，他们研制出快速高效的轮式挖穴机；为防止因提前开沟被风沙掩埋，他们用编织袋装梭梭苗，将挖穴、栽苗、埋土、浇水的流程一次完成。风沙大的时候，他们就跪着一步一步挪着走，挪着栽。十几年里，他们硬是在荒漠戈壁上营造出40多万亩防风林带，如果将苗木株距排成直线，长度超过4万公里。

　　40多万亩防风林带，就是40多万亩绿色屏障。而让梭梭接种肉苁蓉、白刺接种锁阳，让生态和经济结合的致富之路，也在这片荒漠戈壁上呈现出了勃勃生机。比金子还贵的肉苁蓉种子，几年前就种下了，种在梭梭的身旁，当肉苁蓉生根发芽时，梭梭长长的根就找到了它，它们在土里生长，彼此缠绕；当肉苁蓉破土而出时，粗粗的根茎能把坚硬的沙土掀翻，五月初，你来到这片绿地，就能看到肉苁蓉顶着高高的花冠，骄傲地绽放。喇叭状的肉苁蓉花有的浅紫、有的淡黄，都是从茎部开始从下往上依次绽放，肉苁蓉花期一个月，一个月里花朵要接受干旱、风沙、高热的考验，还有蜜蜂的授粉。荒漠上原本没有蜜蜂，而当从养蜂人那里购买的8万多只蜜蜂像星星散在近十万亩肉苁蓉花朵上，该是多么壮观。

　　收获肉苁蓉种子是一件细致的活。肉苁蓉花是从下往上开，当下面的子房已经饱满成熟，最上面的子房才刚刚结籽，根据经验，人们给每一株开花的肉苁蓉套了布袋，等到最后一株开花的肉苁蓉籽粒饱满时，将肉苁蓉从沙土里起出，从花冠里收取种子，再将肉苁蓉加工成中药材、肉苁蓉茶是芨芨村人另一条绿色致富之路。

　　这片曾经黄沙蔽日的土地，如今筑起了阻击风沙的绿色屏障，实现着“人进沙退、家园渐绿”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