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乐大口子散记

　　张乐

　　东西绵延近二百公里的龙首山，横亘在河西走廊北部。它不仅阻挡了巴丹吉林沙漠对河西绿洲的侵袭，山中许多峡谷山口更成为连通大漠和走廊的天然通道。站在我的家乡山丹县东乐镇向北眺望，巍巍龙首山脚下，就有这样一个巨大的山口映入眼帘，这就是东乐大口子。

　　自312国道东乐岔道口北行约十公里，即可抵达大口子。碎石小路两侧的山坡上，植被保护良好，满坡开着紫色白色的小花，精致淡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谷口宽三四百米，愈往里走，两侧的山势就愈加嵯峨，刀削斧劈般的山壁，巉岩嶙峋，高峰林立。宽阔幽深的谷底，遍布着山洪暴发时冲落而至的巨石。沿峡谷向里走二三公里，远远就见一块纺锤形巨石，兀自挺立在山谷中间。走近巨石，但见高四五米、围近三四米的巨石之上，密布着各类鸟兽的蹄痕，密密麻麻，清晰可见。据说巨石自谷底长出，夏季无论多大的山洪，也无法将其冲毁。至于上面的动物蹄痕，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向山谷里面继续前行，坡度逐渐上升，宽度逐渐收缩，路越来越难走。拐过一个大弯之后，河谷右岸的一块平地上，杵着几间平房，石块垒起的羊圈门口，一只大黑狗，汪汪地吠叫着。一个头顶蓝头巾的女子，闻犬吠于门口张望。房屋背后，如茵的草地铺满整个山坡。

　　继续往里走。五六公里后，河床已经窄到仅容一车穿过。终于拐出河床，迎面是一条弯曲漫长的砂石陡坡，陡坡右侧，数十米深的悬崖，令人目眩。

　　终于，汽车停在半山腰的一个缓坡上，游人悬着的心，才安放下来。

　　下了车，面前的风景，令人不禁惊叹起来。

　　青草覆盖的山冈，一座座箭镞般拥簇向远方，柔软的草地上，各色小花迎风径自怒放。纤尘不染的蓝天上，几块棉絮般洁白的云朵，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远处的山谷里，缕缕的云岚缠裹着山峰，在悄无声息地萦绕流淌。风，轻轻地吹；云，悄悄地走。

　　攀上山顶回望脚下，云海在山谷间忽聚忽散，更远处是影影绰绰的小县城。山顶之上，则是平坦、辽阔的牧场，一群群白色的羊群散落在草地上，不远处是几座帐房，炊烟袅袅，草地上，停放着牧民的一辆红色摩托车。

　　向北望去，在视线所及的更远处，苍苍茫茫荒凉褐色的巴丹吉林大沙漠，铺天盖地，直达天际。

　　山脊上，一条宽约两米的堑壕遗迹，断断续续，清晰可见，一路沿山脊蜿蜒匍匐，伸向无尽的远方。远处的山冈上，矗立着半截烽燧，千百年来，它默默坚守在大山之上，从未退缩过半步。

　　东乐大口子，晋时称之为三门关，元时称耀碑谷，明代称其为铁门关。它雄踞甘凉咽喉，扼守南北交通要塞，自古为兵家要地，见证了许多载入史册的战役。

　　如今，刀光剑影早已远去，这里成了优良牧场。出了山口，对面祁连雪峰仿佛触手可及。也许只有站在这里，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何为走廊——祁连山和龙首山坦荡如砥的冲积扇相对下倾，中间是蜿蜒西去的古弱水河道，河道两岸，是纵贯河西并驾齐驱的连霍高速与兰新铁路，是西电东送和西气东输的电网和管道，是星罗棋布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城镇村落……

　　每次驱车往返于312国道途经东乐镇时，我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龙首山下的大口子。它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默默注视着脚下丝绸古道的风流云散和日新月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