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条伟大的河流
春天的黄河 吕亚龙
□ 牛庆国
我为什么要写黄河?因为我热爱黄河,而且爱得那么具体。
怎样书写这条伟大的河流呢?我只能从一条河与一个人的关系写起,写下一个人对一条河的追寻、奔赴和依赖,写下河流对土地的滋养和土地对河流的恩情。
我的诗集《哦,黄河》,属于主题创作,从2021年11月到2023年11月,我集中写作了两年时间,诗集中的大部分作品是这两年写的,但事实上,它的写作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也就是说从我第一次看到黄河就开始了。大约是1994年夏天,我第一次来到兰州,在雁滩看到了泥沙俱下的黄河,人生第一次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河。在黄河巨大的震撼之下,我写下了第一首关于黄河的诗,题目叫《好大好大的水》。
在这之前,我也曾见过几次黄河,但只是坐着汽车从黄河上经过,只能算是与黄河擦肩而过。记得第一次是1978年的夏天,第二次是1982年的秋天,两次经过靖远的黄河桥。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做好与黄河交流的准备。多年后,我写下了《记忆:夜声》《黄河故事》这样追忆性的诗歌。
在这部作品中,我首先把黄河当水来写,让水回到河流,回到一个人的身体和生活之中。我诗歌中的水,不是“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那种水,而是生存的需求。熟悉我作品的读者都知道,水在我的诗歌中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意象,这和我故乡的自然条件和我的农村生活经历有关,比如《饮驴》《水》等。
在我心里,一滴水就是一粒种子,一声鸟鸣,甚至是一声春雷。一滴水在奔向树叶、草尖、花瓣和庄稼的籽实的过程,就是奔向生命的过程,就是奔向一条河流的过程,也是从历史奔向现实、奔向未来的过程。面对一条大河,历史的雪花已经融化,“好多人 好多事/黄河都一笑而过”,只有浩浩荡荡的现实,只有大河奔向的远方。我力求在诗歌中呈现给读者一条古老而崭新的黄河。我以一个人的生命体验,写一个人的黄河故事,写一个人的黄河行走,同时,也写黄河上游那片广袤的土地和土地上高贵而庄严的生命。
在兰州生活的这些年,我最大的感触是生活在一个有水的地方,一个随时都可以去看黄河的城市。当我每次回到乡下,村里人问我在兰州过得怎么样时,我首先说那里有一条大河穿城而过,不缺水。任何时候,想看黄河都能看到。节假日,或者平常的傍晚,我都喜欢去黄河边走走,或者随便在岸边找一块石头坐坐,春夏秋冬都是如此。有时面对黄河想想心事,有时什么都不想。我在《听见黄河》一首中这样写我在兰州的生活:“黄河的水到底有多深 我不知道/住在白银路 只听见城市的喧嚣/和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夜深人静 才感觉黄河还在流着/而且穿城而过/后来搬到了自由路/经常有火车的轰鸣把我从午夜惊醒/呼吸波浪起伏/随后的梦也波浪起伏/再搬了房子之后/附近校园里白天飘扬的旗帜/就不断传来河流的声响/有时我会想想 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杏儿岔离黄河有多少路程”。
为了完成这部作品,一有机会,我就沿着黄河行走,断断续续,从三江源一直走到了黄河入海口,可以说,只要能看到黄河的地方我都想去。“每次遇见黄河/风都把我吹出哗啦啦的水声/风以为我就是河的源头”。站在风中的黄河边,心中就会波涛汹涌。
我同意“一滴水可以映出太阳的光辉”这样的观点,但面对黄河,我必须让一些细节抵达整体,《黄河谣》《时光曲》《大地赋》等就是这样的作品。
这部诗集在题材上依然没有离开我的农村生活大背景,出发点依然是故乡,情感的中心依然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生活的感恩,但这部作品主要写了河流,写了与河流有关的生命体验,从而写了比我的故乡杏儿岔更大的空间,更长久的时间,写了一个用黄河连接起来的更宽广的故乡。
沿着河流行走,“一路上是河引领着我们前行/现在我们要把河带向远方/我听见河水答应了我们”。当我独坐岸边时,“下巴上长出父亲的胡子/头上飘着母亲的白发”,当我“把一件件往事从头说起/一条河就被感动了”。在黄河流经的土地上,“我所有的想象/只有一个方向”,我看见“台地上的玉米秸秆/在风中欢呼着又一场胜利”。我终于发现:“除了河流 天地间/没有永久的声音/除了爱 这个世界/没有别的意义”。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母亲河。遇见黄河的人,都会被黄河呵护。有母亲河的人,永远生机勃勃。我的这些小诗,或许是一朵朵浪花,或许是岸边的一片小草,或许是河流下的一把细沙,但它们都是我对黄河的歌唱。
(《哦,黄河》,牛庆国著,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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