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LOGO的工合砖

　　原标题：自带LOGO的工合砖 

　　在山丹艾黎纪念馆的展柜中，有一块自带LOGO的青砖。该砖为长方体形，砖体整体呈灰色，表面粗糙，整块砖约1公斤,上面印有中国工合的三角标志（图一）。该砖为我馆陈列布展时由陕西凤县双石铺中国工合运动陈列馆捐赠,共计5块。现在被鉴定为二级革命文物。

　　凤县双石铺工合事务所于1939年4月成立。据《凤县志》记录：1940年4月，双石铺工合生产合作社发展到23个，社员361名。双石铺工合业务涉及机器、纺织、制革、耐火砖、陶器、军鞋、采矿、织布等14个项目，大批军需民用物资从双石铺诞生。路易·艾黎到达双石铺后，又创办了培黎工艺学校、工合医院等。

　　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中国工业合作协会组织下的合作社生产的产品，大都带有工合明显的标识。这突出表现在陕西凤县双石铺、甘肃徽县和山丹县发现的工合青砖上。凤县双石铺工合组织生产的砖，目前发现的有两种规格。除前述的这种，另一种为砖面上不仅有工合的三角标识（图一），还有“S.S.F.”这样的字母标识。这块砖现在陈列在凤县的中国工合运动陈列馆中。我请教了凤县的专家，前者应该是一般的建筑用砖，后者为耐火砖，是特种工业材料。这块“S.S.F.”文字砖包含了一些更为全面的信息，就是除生产的组织外还记载了这块砖的生产地点，S.S.F.应该是陕西凤县双石铺拼音的第一个字母。

　　陕西凤县中国工合运动陈列馆中的工合砖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这要归功于明代朱元璋建都城时实行严格的“物勒工名”责任制。为了保证各府县所制作的城墙砖的质量，朱元璋要求在每块城墙砖上都要留下督造官员或烧造者的名字，以便验收时对不合格的城墙砖可追究其督造官员和烧造者的责任。一块小小的城墙砖上，最多能刻有十一层负责人的名字，从府、州、县的官员，到下面农村相应的负责人，再到窑匠、坯匠、役夫，都一一注明。

　　所谓“物勒工名”，是指国家强制工匠在他们制造的器物刻上自己的名字，一旦发现产品的质量问题，即按名字追溯制造者的责任。据说早在春秋时已经有了“物勒工名”的制度，当时的兵工厂，都要求工匠在所造兵器勒刻名字，作为对兵器质量的担保。而且为了跟其他人的同类产品区分开来，“物勒工名”的传统逐渐演化成了“商标”的形态，于是商标便产生了。

　　中国工业合作协会应该是一开始就自行订立了行业标准。工人所隶属的行会，也对工匠的作业流程、产品质量提出规范和要求，并且在全国各地的工业合作社的生产中得到了推广和落实。

　　2016年4月，我参加的寻访路易·艾黎文化考察团一行从凤县双石铺出发，途经灵官峡前往徽县。徽县文博局的副局长曹鹏雁给我们介绍了徽县发展“工合”的始未：1938年“工合”组织成立在重庆，路易·艾黎担任中国工合顾问。“工合”在宝鸡设立办事处，先后在西安、延安、双石铺、天水、兰州等设立事务所，利用流亡到后方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及当地人员，组成各种合作社，发展生产。1939年，双石铺工合事务所指导员姜绣来徽县发展工合事业，陆续成立了机器社、皮毛社、砖社、硝碱社、纺织社、面粉社，在江洛镇成立了采木社。工合社在生产上所需原料，大部分就地取材，就地加工。

　　座谈会后，我们在徽县博物馆看到了1970年在袁湾村出土的六块“工合”字样的青砖。青砖整体平整规范，长23.5厘米，宽11.5厘米，厚六厘米，重2.62千克。这种砖只在砖的一面深深地印刻有近似黑体的“工合”两颗汉字，但是总体上看工艺没有凤县的好。

　　徽县博物馆藏工合砖

　　在山丹艾黎捐赠文物陈列馆中也藏有1946年培黎工艺学校所生产的“工合”青砖。山丹收藏的工合砖有两块，整体大小和徽县的相仿，略宽。砖的一面上刻印着工合的三角形标识（图一），工艺上和徽县的差不多，但是表面的砂粒显得更粗糙。另一块已经碎成了四块，保护已经刻不容缓。

　　艾黎捐赠文物陈列馆藏的工合砖

　　这表明，中国工合很好地把“物勒工名”的制度传承并推广。1944底，培黎工艺学校从陕西凤县双石铺西迁到甘肃山丹后，学校砖窑烧制的青砖上同样刻有工合的三角形标识。艾黎在《探索创造性教育纪实》中对学校砖窑的生产做了这样的记述：

　　过去，我没有搞过建筑业。在山丹，当我们请来农村师傅做大工，建起砖瓦窑烧出的第一块砖的时候，当我们建筑房屋每加高一层砌到墙角，要付出很大劳动的时候，这个崭新的专业，点燃着青年们火热的激情，这是建设事业的需要。我们打的土坯可以垒墙，砖窑生产的青砖可以铺地。有的车间用石块做基础，再铺上二尺厚的青砖，建成了像样的厂房。……范文海和他的伙伴们生产的砖，不亚于碗窑沟的砖，很快就用完了。他们深深懂得，每烧一窑砖，就是一次冒险的尝试，但他们的砖，是经得起验收的。

　　工合研究学者况鹰在十多年前来山丹收集资料时，也采集到了培黎工艺学校生产的带有工合三角标识的青砖。我们现在在培黎工艺学校的砖窑遗址和学生们居住过的地窝子里采集到另一种规格的青砖。砖长约47.5厘米，宽23.5厘米，厚6厘米，重9.92千克，大小约是带三角标识砖的四倍。只是这种砖却是光面，上面有任何标识，但却和艾黎的记述相符。可以推测，山丹培黎工艺学校砖窑烧制的青砖至少有两种规格。

　　山丹艾黎纪念馆里工合砖

　　砖作为传统的建筑材料，是一个民族历史沉淀的最可信的文化物证。古代生产厂家在砖头上刻上自己的标识，主要是为了提高产品的质量和信誉，方便消费者识别产品，以及提高生产厂家的知名度。砖头上刻上标识的意义还在于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砖瓦的生产背景和信息，提高产品的质量和可靠性，从而为人们的生活和工作带来更多的便利。

　　可以说一砖一瓦记录历史，细入毫芒传承文明。在中国工合发展的历史长河中，那些自带logo的砖瓦，书写着工合前辈们艰辛前行的故事，记录着近百年来，工合一沙一石的文化沉淀，它们是中国工合的工业合作社沉淀在历史长河中的记忆，是我们了解工合历史最可靠的文化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