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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一辈子也投入了一辈子——访考古学者毛瑞林

22-05-27 09:17 来源:中国甘肃网-兰州日报 编辑:张兰琴

  原标题:干了一辈子也投入了一辈子

  ——访考古学者毛瑞林

  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从事田野考古调查、田野考古发掘、文物保护和研究工作。主持或参与了甘肃省敦煌悬泉遗址、礼县大堡子秦公陵园及礼县圆顶山春秋墓地、临潭磨沟齐家文化墓地等重要考古发掘三十余项,其中敦煌悬泉遗址及临潭磨沟齐家文化墓地考古发掘项目分别入选1991年、2008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8年临潭磨沟齐家文化墓地发掘并荣获国家文物局田野考古奖三等奖。参与《西汉水上游的考古调查报告》《敦煌佛爷庙湾西晋画像砖墓》等多项考古报告的编写,在国内外权威及核心期刊发表《礼县圆顶山春秋秦墓》《甘肃临潭磨沟齐家文化墓葬发掘及主要收获》等论文四十余篇。

  “田野考古是考古研究工作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有我们在野外认真细致地做好工作,才能为之后的研究打好基础。”对于从事了三十多年田野考古的毛瑞林来说,田野考古在他心中分量很重。

  高中时的毛瑞林,最喜欢、学得最好的是数学,大学报考的时候原本一心想选择金融专业,因为当时最热门的专业是经济和法律。他说:“我们考大学还是估分报志愿,我觉得自己发挥地没有平时好,老师建议我把重点大学也填报上。看了在甘肃招生的高校中,吉林大学有中文、考古和博物馆专业,老师说考古专业也不错,可以试试。”于是,在老师的建议下,毛瑞林便踏上了考古专业的道路。

  “刚进校,是从旧石器时代开始学习的,每天就在认识各种石头,有些同学觉得枯燥无味,再加上长时间在人烟稀少、条件艰苦的考古工地实践也让很多同学有了转专业或者改行的想法。”因为是农村出身的孩子,从小就学着干农活,所以,毛瑞林在考古工地适应起来很快。

  “做考古,尤其是田野考古,一定要能吃苦,能耐得住寂寞。”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其实也是毛瑞林的真实写照。田野考古本就辛苦,越早期的田野工作更是辛苦。在交谈中,可以看出,对于毛瑞林来说,能够苦中作乐是一个考古人的基本技能,哈哈一笑而过,便化作了最宝贵的回忆。

  1990年,毛瑞林大学毕业,回到了甘肃。1991年6月,毛瑞林工作后参加的第一个田野考古项目就是敦煌的古驿站——汉代悬泉置遗址。

  “我是1991年加入悬泉置遗址的发掘工作中的,当年的6月到9月,我先是和一位工友一起看护遗址三个月,直到9月份同事们来了之后,才正式开始进行发掘工作的。”提到看护遗址,毛瑞林对这段时间记忆尤为深刻。“那三个月一是真的苦,二是真的孤独。”

  有多苦?悬泉置遗址距离敦煌和安西(2006年更名为瓜州)都是六十多公里,是在一片荒滩戈壁中,周围都是无人区。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再加上戈壁滩上风也很大,用当时考古队员们的话来说就是“一年四季都是风,从西刮到东”。悬泉置遗址是一处汉代古驿站遗址,曾经饲养过马匹,所以留下来的枯草也很多,每当风沙起,就是风裹着沙子和碎草粒,吹得皮肤生疼。毛瑞林说:“刚去的时候,好多都不懂。看老乡们又是戴头巾又是包脸,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还觉得奇怪,后来经历过才明白,也学着老乡们的样子把自己包严实,防风沙又能减少皮肤表面的水分蒸发。”除了风沙大,这里还没有饮用水。只有一口泉水,从明清到现在,当地老百姓叫它“吊吊水”,但正式的名字直到宋代还是悬泉置。虽说有口泉水,但这水含碱量大、咸,用来做饭还勉强能入口,要喝水的话,根本喝不下去,又是肚子疼又是拉肚子,但是没办法,不喝也得喝。

  有多孤独?毛瑞林每天和工友两个人在遗址巡逻,为了打发时间,走遍了遗址周围。有时工友回家探亲,就剩下毛瑞林一个人,苦中作乐的他,有时便会把简易床抬到三危山顶看书,笑称自己在“日光浴”。直到同事们来了之后,才稍有好转。之后他们从敦煌拉砖,自己动手建房,住在只有窗框,没有窗户,一觉醒来躺在沙土里的房间内,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着野外考古工作。

  悬泉置遗址的考古工作只是毛瑞林三十多年田野考古工作中一个微小的缩影。

  三十多年来,在考古调查、发掘、研究和文物保护工作的第一线总能见到毛瑞林的身影。他曾完成陇南地区、庆阳地区、甘南地区二次文物普查的复查;“宝兰”复线及“西气东输”一线工程建设前期甘肃境内文物遗址保护调查;国家文物局重点项目秦文化研究有关礼县西汉水上游流域、清水牛头河流域早期秦文化遗址考古调查。参加和主持敦煌悬泉置遗址、礼县大堡子山、圆顶山秦公墓及贵族墓地、临潭唐旗遗址和磨沟遗址等省内重大遗址和墓葬发掘四十余项。出土和保护了大量珍贵文物,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奠定了坚实的研究基础。

  在艰苦中拓展自己,常年冲锋在考古一线,让毛瑞林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专业水平。在肉眼难以分辨的情况下,凭借细微的土质颜色变化,以及土壤刮面的手感就能大致判断出遗址、墓葬的边界情况。

  辛苦的付出总会有回报。

  悬泉置遗址的发掘与研究,第一次确证了丝绸之路的存在;发现的大量简牍和其他遗物,对研究古代丝绸之路,以及汉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都具有重大价值。悬泉置遗址曾被评为1991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和八五期间百大考古发现之一。2001年,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4年,悬泉置遗址作为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的一处遗址点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大堡子山遗址的考古新发现,使早期秦文化和秦考古研究中的重大学术问题有了突破性进展,对解决早期秦都邑、陵墓问题以及在探讨秦文明史方面也具有重要意义。

  2008年—2012年连续五年主持发掘被列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临潭磨沟遗址获得“第八届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论坛·2008年中国考古新发现”,被国家文物局评为“2008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及2007年—2008年“田野考古”三等奖。

  “田野考古奖”是中国考古界的最高奖,“十大考古新发现”也是含金量极高的奖项,在谈到这些荣誉时,毛瑞林谦虚地说:“获得十大考古新发现,能证明这项考古项目的重要性,会引起人们对它的重视,有利于文物和遗址得到保护。对于田野考古工作者来说,‘田野考古’奖的获得是对我们工作的认可与肯定,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三十多年的田野考古经历,让毛瑞林对这份工作有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年一直在田野考古的一线,每年几乎有七八个月都是在考古工地度过的,有感情了,干了一辈子也投入了一辈子。”但在谈起家人和孩子时,记者发现毛瑞林的眼眶微湿。

  从早期的纯手工到如今科技考古的大量使用,从早期的艰苦条件到如今野外工作条件得到改善,无论怎么发展与变化,在毛瑞林的心中,田野考古始终是考古研究工作的第一步和基础。在他的身上,我们能够看到一位考古学者严谨治学的态度和在实践中孜孜求索的精神。

  兰州日报社全媒体记者 周言文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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